一個女人對自己第一個愛上的男人，會有多深的記憶？瑞茜看著那張照片，盯著上面的兩個年輕人，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那個男人。
她知道那個人是誰，而且她也明白為何母親總是說她不夠像自己了。她有一雙和那個男人一樣的褐色的、杏仁形的眼睛。老實說的話，這樣的眼睛長在一個男人的身上，顯得過於漂亮了。然而這樣的眼睛在微笑起來的時候，也的確能夠迷倒很多人。
她的母親不是也被他給迷住了嗎？
“這也是你母親吧？”唐顯發覺瑞茜盯在那張照片上的時間太多了，終於開口問了一聲。
“嗯？”瑞茜這才憶起身邊的人，“是啊，她年輕的時候很漂亮……她笑得真美。”
“是很美。”唐顯表示同意，他低下頭來，近距離地看了一下，有些遲疑地說道：“這個男人？”
“我不知道，也許是我媽媽以前的朋友吧。”瑞茜將相簿合上，看了下牆上的鐘表，說道：“好快，已經是中午了，我們出去吧，廚房應該已經準備好午飯了。”
唐顯微笑著點了下頭，隨著瑞茜走出書房。因為是唐家的大少爺過來用餐，廚房裡準備得極用心，桌子上擺滿了各種菜品，複雜致。瑞茜這才知道，原來家裡請的廚師也是有手藝的。可惜瑞茜、唐顯還有杜鋒都沒有心情好好品嚐，白白浪費了一桌好菜。
唐顯見瑞茜很少動筷子，還問她是不是胃口不好。
瑞茜搖搖頭，勉強地笑笑，對他說：“我是真的吃不下，我最近飯量變得很小……”
“你最好還是多吃一點，你現在太瘦了。”
“唐顯說得對，你多吃一點才好。”
瑞茜見叔叔也來勸她，不好意思駁長輩的面子，只得又吃進一些。菜的味道重，她並不喜歡這種偏鹹的口味，可又不能說出來。這些都是以杜家的主人為標準備做的，年紀大的人味覺變得差了，所以喜歡吃一些重口味的東西。但這些美的菜餚對瑞茜來說，就變得難以下嚥了。
她覺得如果自己再吃，就要吐出來了，只得放下碗筷，說道：“我真的吃不下了。”
瑞茜在說話的時候，感覺到吃下的東西不斷地向上翻湧。原本微笑的表情一下子僵住，她努力壓下那股不適，把反到嘴裡的酸水又咽了回去。早知道這麼痛苦，就不應該勉強自己的，她又笑了一下，苦澀無比。
杜鋒發覺瑞茜的臉色真的很差，對她說：“等下吃些水果吧。”
“不了，我真的很飽了，什麼也吃不下了。”她站起身來，彎下身體鞠了一躬，回到自己的房間。
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瑞茜才不需要偽裝，她的臉已經笑得發麻，竟然都不知道如何放鬆了。她打衣櫃，從櫃門內側鑲嵌的鏡子中看到她自己的臉。眼皮有些腫，眼白、眼圈、還有鼻頭是紅的，但面色卻如紙一樣。她試著彎一下嘴角，可是面部的肌好像都在疼一樣，雖然是笑，那表情卻比哭還要悽慘。
這樣一張女鬼怨魂似的臉孔，也能吸引樓下的那位貴族公子嗎？瑞茜自己都不能相信了。她甩了下頭，轉身走到桌子前，檢查是否有白旭的訊息，可是簡訊箱裡面只有幾個老朋友的問候。瑞茜給每一個人都回了這幾個字：我很好，請不要擔心。
可是她這樣說了，自己的情況也不會變好的。難道說，真的要這樣被動地等下去嗎？她心裡面急，想知道白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他的電話總是打不通，她害怕得不敢多想。她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膽小過，脆弱得不堪一擊。
也許沒有必要這樣強撐著，想他了，就過去找他。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懷，她也可以有個心理準備。瑞茜坐起身來，又穿過走廊，想去樓下問問唐顯。或許他知道一些事情也說不定。
她穿著拖鞋，可是腳下卻一點聲音也沒有，像個幽靈一樣在房子裡飄蕩。下到一樓之後，在客廳裡不見他的身影。她開啟書房的門，裡面也是空的。瑞茜找不到人，便問在廚房裡休息的小文。那個驕傲的姑娘扯著嘴角告訴瑞茜：“唐少爺陪著老爺出去散心了，程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瑞茜退出廚房，心中又開始發空。她現在什麼事情也沒有，腦子裡又會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她又進入書房去找書看，把腦子佔得滿滿的，也就不會亂想了。
杜鋒的書房不算小，裡面的書也不少，可是瑞茜想看的東西卻不多。那些經濟的、哲學的專業書籍她沒有心情去看，小說又全都看過了。她翻來翻去，在書架的下層找出一摞雜誌，就搬到桌子上一本一本地瀏覽。
也不知道自己看了有多久，直到開始眼睛發花，脖子僵硬地發疼，瑞茜才抬起頭來，扭著脖子舒展一下身體。她抬頭看了下鐘錶，已經是下午快四點鐘了。她好像是一直在這樣浪費時間，混得不成樣子。
桌上的雜誌看了大半，被她扔和四處都是。瑞茜站起身，一本一本地拾起，碼成一摞。收拾到最後的時候，她竟然在一本《經濟家》雜誌封面的裡看到了唐顯的照片。很小的一張照片印在角落，下面跟著的題目是：童話中的王子―企業財團的第二代。
這一本她以為是專業雜誌了，所了剛才就扔到一邊沒有看，沒有想到會有這麼有趣的文章。她翻到那個專題的頁面，在上面看到七八個被稱為白馬王子的貴族第二代的照片。而那其中，她就認識兩個，一個是唐顯，一個就是白旭。
瑞茜一見到白旭的相片，心就開始怦怦地跳起來，她快速地翻開專門介紹白旭的頁面裡，急切地想去了解他家族的另一面。只有三頁的內容，配上幾張照片，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冷汗越冒越多。最後她停在一張頭像上面，視線凝固，腦中一片空白。
唐顯陪著杜鋒出去辦事情，回來之後，杜鋒又請他留下來吃晚飯。唐家和杜家有聯絡，卻不頻繁，現在唐顯這麼密集地出入杜家，全家上下都明白是何含意。唐顯笑了一下，謝謝叔叔的好意。
他去過書房，見瑞茜很認真地看書，便沒有打擾她。直到晚飯準備好了，他又進了書房，叫瑞茜出來吃飯。他在門口輕聲地喚她，卻沒有得到回應。唐顯一笑，以為是瑞茜看得太過投入，又走近她的身邊，手放在瑞茜的肩上，要搖她起來。
“瑞茜，出去吃飯吧……”他柔聲地說著，視線移到瑞茜手下的紙面上。見到白旭的一張大幅彩照，他立刻明白她為何如此認真了。心中湧上酸澀，他伸手蓋住了雜誌頁面上的照片，又說了一聲：“別看了，出去吃飯吧，杜叔叔也在等你……”
直到此刻瑞茜才有了一點反應，她抬起頭，看著唐顯半晌，才哦了一聲。
唐顯伸手，要拉瑞茜起身。她呆呆地把放手到他的手中，站起身來，還沒有走上兩步，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