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海路,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初冬暖洋洋的太陽已經有了幾分冷卻,掛在海面上,逐漸有被淹沒之勢。
一輛計程車在這有些冷清的路上停靠,隨後走下一名身影消瘦的年輕男子。
目光放遠,海面波光粼粼,在刺眼的陽光對映下,一片金黃,波瀾壯闊,美不勝收。
餘暉下,他平靜的面容同樣呈金黃之色,出神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身後的影子在不知不覺中漸漸被拉長。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收回目光,轉身向著不遠處的小區樓走去。
樓房的年代已然久遠,樓梯是水泥的,且每一梯的高度也不是很標準,有時明顯有那種抬腳過高的錯覺。
牆面的白色粉塵早已泛黃,隨處可見的龜裂脫落。而住在這裡的,很大部分人都跟屈謹言差不多,都是外地人,又因為位置的關係,租金相對比較便宜,所以才會選擇這裡。
剛來那會,屈謹言是比較窘迫的,一邊是高漪靈的高昂學費,一邊又要獨自承擔兩人的生活消費。在找工作的那段時間,他一天在外為了省錢,是不吃東西的,只有晚上回家同高漪靈才會吃上一頓。
後來,經過一番挫折,進了鑫隆集團,擔任了部門經理,在之後又是公司經理。今年,又被調任到了集團總部,一躍成為總經理。
這之間,他的生活水平早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無論是高漪靈還是他,都沒有要搬家的意思。
習慣了,有些東西並不是一定非要追求最好的,重要的是自己覺得順心就好,他就是這麼一個佛性念舊的人。
好似塵封了數千年之久,當防盜門被開啟,不出意料的發出了一聲承載著年代的異響。
昏黃的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屋裡,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回想這三年時光,這裡有著太多的回憶。鬱結過,低落過,也經理了喜怒哀樂,但肯定是歡笑美好居多的。
但,此刻已然有些物是人非。
一起生活陪伴了這麼久的高漪靈出國,為了自己的學業各自奔波,終是天各一方。
這間房子,從此也變得孤寂無人了起來,自波特麗之後,他已經有好幾天沒回來過了,之後估計也不在這裡了吧。
漫無目的的在房子裡轉了轉,他最後還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從角落裡搬出了自己買的畫架。
屈謹言畫畫是有天賦的,記得上小學那會,為了解數學題,硬是把長寬高的三角形和四角形畫成了宛如實體的素描,語文書本上亦是也沒閒著,各種黑白畫像。
說起來已經很久沒畫過畫了,而之所以會突然買這個畫架,有很大的因素是因為寧文彬。
他始終記得,那個在天大湖泊旁,一邊畫著心愛女子的畫像,一邊能說出“蜉蝣一日,朝生而暮死”的男子來。
或許,在那個時候,他已經清楚的意識到了自己的情況,做好了覺悟,繪畫對他來說,已經完全是一種緬懷,是一種寄託。
從兜裡拿出那張青澀的照片,屈謹言席地而坐,一把將畫架上原本最滿意的傑作摟成廢紙,隨手丟進了紙框。
下一刻,他不在遲疑,拿起畫筆,聚精會神,在紙張上奮筆疾書了起來。
望海公墓,夕陽西下,一道秀麗的身影在餘暉下逐漸被拉長。並沒有印象中的那般陰森恐怖,被金黃所籠罩的公墓,宛如身在一望無際的小麥地,如夢如幻。
“久等了。”
餘暉下,亙古不變的海風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道身影,拖著長長的斜影向著墓碑前站立的女子走去。
她就如一副栩栩如生的畫卷,恬靜唯美,即便屈謹言到了她跟前,靜靜的凝視著她絕美的面龐,她亦沒有反應,一對美目始終看著身前的墓碑。
順著她的目光,屈謹言看見了墓碑上那張已經泛黃模糊的照片。還是可以辨別的,照片中的人同樣年輕,有著刀削般的面龐,帶著警帽,很精神帥氣的一名小夥。
兩人站立良久,都莫名的看著那張照片,一時間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和不遠處傳來的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從提著的塑膠袋裡,拿出一罐啤酒,屈謹言上前放在了墓碑前,微微低頭,向逝者敬了一禮。隨後退至林懷柔身旁,同樣拿出了一罐啤酒,向她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