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銀之城,停屍大廳。
戴裡克站在臺階前,雙眼發紅地看著前方,看著分別躺在兩具棺材裡的父母。
他身前的石板上插著一口銀色的簡樸直劍,在時不時震得房屋顫抖的雷聲裡輕微搖晃著的直劍。
棺材內的伯格夫婦還沒有真正死去,他們努力睜著雙眼,時而微弱時而劇烈地喘著氣,但在某些人眼裡,他們的生命光彩已無法遏制地黯淡,難以逆轉地黯淡。
“戴裡克,動手吧!”一位身穿黑色長袍,杵著堅硬手杖的老者望向臉龐近乎扭曲的少年,沉聲說道。
“不,不,不!”棕黃色頭髮的戴裡克連續搖頭,每說一個單詞就退開一步,到了最後,更是發出撕扯心臟裂開肺部般的慘叫。
咚!
那位老者杵了下手杖道:
“你想讓全城的人都為你父母殉葬嗎?”
“你應該很清楚,我們是被神遺棄的黑暗之民,只能生活在這充滿詛咒的地方,所有的死者都會變成恐怖的惡靈,不管用什麼方法,都難以扭轉,除了,除了有同樣血脈的人親手終結他們的生命!”
“為什麼?為什麼?”戴裡克茫然又絕望地搖頭問道,“為什麼我們白銀之城的子民,剛一出生就註定要弒父殺母……”
那位老者閉了閉眼睛,似乎想起了過往所經歷的事情:“……這就是我們的宿命,這就是我們揹負的詛咒,這就是神的意志……”
“拔起你的劍,戴裡克,這是對你父母的尊敬。”
“之後,等你平靜下來,你就可以嘗試成為神血戰士了。”
棺材裡的伯格想要開口,可胸部起伏了幾下後,只能發出荷荷荷的聲音。
戴裡克艱難地邁步,回到了銀色直劍的旁邊,顫抖著伸出了右手。
冰涼的觸感傳入他的大腦,讓他一下想起了父親外出狩獵時帶回來的血冰,僅僅手掌大小的一塊就能讓房間涼爽好幾天。
他的眼前閃過了教導劍術時的嚴厲父親,閃過了拍著自己背部灰塵的和藹父親,閃過了縫補著衣物的溫柔母親,閃過了面對變異怪物時,擋在自己身前的勇敢母親,閃過了一家人圍在一起,就著搖曳的燭火,分享食物的畫面……
嗚……他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到極點、低沉到極點的聲音,右手猛地用力,拔起了直劍。
蹬蹬蹬!
他埋著頭,衝向前方,高舉起直劍,重重紮了下去。
啊!一聲痛苦的慘叫裡,鮮血濺了出來,濺到了戴裡克的臉上,濺到了他的眼睛裡。
他視線內一片鮮紅,拔起直劍,又扎入了旁邊那具棺材。
鋒銳的金屬穿透了肉體,戴裡克鬆開手,搖搖晃晃站起。
他沒有去瞧兩具棺材內的情況,就像被惡靈追逐著般跌跌撞撞跑出了停屍大廳,他的雙手緊緊握著,他的牙齒狠狠咬著,他臉上的血紅被衝出了淡淡的痕跡。
“哎……”旁觀著這一切的老者嘆了口氣。
白銀之城的大街上豎立著一根根石柱,石柱之上懸掛著燈籠,燈籠裡面放著並未燃燒的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