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少,這是美國進口的藥,對戒毒很有幫助,新蕊現在恢復的情況雖然不錯,但進展還是比較緩慢的,所以我打算讓她用這藥,以前有幾個人用過,效果十分好……”她看著我,眼光十分熱切。
我雖急著去看新蕊,但聽到這裡也不禁有些好奇:“那就給她用啊……”隨即我明白了她和我商量的目的:“大姐,是好藥就用,不要擔心錢的問題……對了,上次來的匆忙所以忘了談費用的問題,這樣好了,你把你們所的銀行賬號和新蕊治療所需的費用清單給我,我回去馬上就把錢打給你們……”
她眉開眼笑起來,口中卻連連推辭說:“不用那麼著急,等她完全戒掉之後再結算也不晚,不過費用清單還是要給你的,飄少你放心,就是看在錢所長的面子上我也不會坑你的……那這藥我就給新蕊用啦?”
把藥收起來之後她站了起來:“飄少,一起去看看新蕊吧。”
見我站了起來,她便轉身向門口走去,但走了幾步之後她忽然轉身,語氣相當誠懇的和我說:“飄少,我不知道你和新蕊是怎麼回事,但這閨女實在是太可憐了,連睡覺都睡不踏實,天天做惡夢……你……”話沒說完她便收了口,長嘆一口氣後走出門去。
新蕊住在一個看來還算清潔的單間裡,只是裡面的擺設十分簡單,透過門上的觀察窗我看到新蕊身穿一身淺藍的病號服靜靜的躺在一張床上熟睡著,看來是那麼的恬靜純潔。
大姐給我開啟門,然後悄聲說:“出來的時候和那邊屋子裡值班的說一聲就行了,大姐還有點事就不陪你了,你進去吧。”說著轉身走了。
我靜靜的走進房間,在床頭的一張小椅子上坐了下來,默默的看著新蕊安靜沉睡著的臉。
不施粉黛的新蕊已經沒有了在百花居里的那種妖嬈和嫵媚,看來和幾年前的她毫無二致,但我卻從她的臉上看到了悲傷。
你在悲傷嗎新蕊?如果是那樣的話,你又是為什麼走到這一步的呢?賣,豔舞,勒索,吸毒……若不是我親眼看到,我怎麼也不能把這些和純潔如天使般的你聯絡到一起,這中間到底隱藏了多少故事?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新蕊的眉毛忽然皺了起來,口中也喃喃的開始說著什麼,我把耳朵貼上去,聽到她在說:“別走別走,我錯了,你別不要我……”
她夢到什麼了?夢到誰了?是那個從我身邊奪走她的男人?還是和她一起勒索我的那個混混?
我忽然感到一陣煩躁,口堵得厲害。
我憤然站了起來,心裡湧起破口大罵的衝動,但這股衝動卻被她隨之而來的哭泣聲衝散了。
我頹廢的坐了下去,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曾讓我感到幸福也曾讓我感到痛苦的女人,她還沒醒,卻正在哭泣,哭的是那麼的傷心,一滴滴晶瑩的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流淌下來。我苦笑一聲,新蕊看來真的很愛那在夢中也能令她流淚的那個男人。
感情這玩意真是不可捉,難怪從古至今從來都沒有停止過對它的研究和吹捧,曾經我那麼的愛新蕊,想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她,可她得到我這麼厚重的禮物卻沒有回饋給我什麼,反而把自己的一切交給另外的男人,不知不覺間,我想起那個令我心碎的清晨,想起新蕊靠在那個男人懷裡走出賓館時那嬌慵滿足幸福的笑,一陣似曾相識的心痛湧上心頭。
但這次我卻沒有再恨她怨她,看著她臉上的淚,我不禁有些心酸,新蕊啊新蕊,你在為誰流淚?是那個男人嗎?他拋棄了你,你還在想著他嗎?也許是真的吧,女人永遠都不會忘掉擁有自己身子的第一個男人,無論他是好是壞……那麼有誰想著我嗎?又有誰為我流過淚嗎?小麗?計筱竹?安琪?那些曾經和我在一起的美女們?我不知道,我也害怕知道,我怕我這十幾年的生命沒有在一個女人心裡留下痕跡,那是悽慘的,是悲哀的……
我想得出了神,手卻伸到新蕊的眼角為她擦去還在不停流淌著的眼淚。新蕊那原本細不可聞的喃喃夢語忽然大了起來,她抽噎著把雙手舉起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別走,求你了別離開我……”
她的額頭佈滿了細碎的汗珠,我從口袋裡掏出手絹想給她擦擦,這時新蕊卻忽然睜開眼睛,看到是我,她驚喜的叫了出來,然後猛的坐起來一把摟住我的脖子:“飄飄……我夢到我做錯了事你不原諒我,你走了,不要我了……”
愣了一下,我隨即明白過來,新蕊還沒完全清醒,思緒還在夢裡……但是,她夢裡的人難道是我嗎?我心裡有些興奮,卻手足無措的不知怎麼應付眼下的情況。
過了一會兒新蕊好像清醒了過來,她慌亂的推開我重新躺下去用被子矇住腦袋。
我們就這麼一動不動的過了好久,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新蕊看來也是一樣,忍受不了這令人尷尬的安靜,我想――我還是走吧。
站起身,我輕嘆口氣,對著還把腦袋蒙在被子裡的新蕊說:“你……好好在這裡治療,一定要把毒癮戒掉……我走了,你休息吧。”
轉身走到門口,我伸手握住門把手正要開門,新蕊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你……原諒我了?”我呆了一呆,卻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是要我原諒她的背叛?還是要我原諒她和人設計勒索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於是站了半晌之後,我拉開門走了出去。門關上的那瞬間,背後傳來的是新蕊的哭聲。
不知是什麼樣的念頭驅使我來到東勢派出所,從戒毒所到這一路上新蕊的哭聲和那句“你原諒我了?”一直在耳邊迴響著,讓我的心亂成一團。
進錢所長辦公室的時候他正拿著幾張照片,見我進來連連招手讓我過去:“飄少你看這個。”我走過去接過照片看了看,裡面的人看著有幾分眼熟,我問錢所長這是誰,錢所長呵呵一笑:“不認識了?這小子可是勒索你的犯罪分子啊?”我仔細看了看,可不正是他,那個把新蕊稱為媳婦的混混。
我端詳著照片,總覺得這混混看來有些不對勁,忽然我發現這傢伙和幾年前的我頗有幾分神似,這個發現讓我大吃一驚:“錢所長,你看這小子像誰?”
錢所長拿過照片仔細看了看,又抬頭看了看我:“我說當時怎麼覺得有點眼熟,還真有點象你啊……不過這小子可就沒你命好了……”
“淨說些沒用的……”我應付著他,隨手拿起另外幾張照片,卻發現照片裡那混混正臉色鐵青的躺在一張鐵板床上。
“呵呵,這小子在號裡面被那幫老犯人了個屁眼開花,受不了了,前幾天吞玻璃自殺了。”錢所長輕描淡寫的向我宣佈那混混的死訊,同時把照片從我手裡收回去。
不知該笑還是哭,我坐在那裡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後來又想到這訊息是不是應該告訴新蕊。
想了好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倒是搞得神十分疲憊,於是我跟錢所長告別,然後恍恍惚惚的開車向學校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