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輕塵卻是一把拉住了沈劍心,勸道:“沈兄莫要衝動,三日之後,在擂臺上自有幫他討公道的時候,不必急於這一時。”
去了楊府又如何,且不說這是人家的家事,況且他一人難道會是整座楊府的對手麼,到時候說不定連命也丟了,更何況這深夜跑去挑釁當朝國舅爺,無需楊府的人出手,玄甲軍都自會前來鎮壓。
故而在拉住了沈劍心之後,他又望向了那邊一直在專心低頭熬藥的玉兒姑娘,朗聲問道:“玉兒姑娘,他傷勢具體如何?”
依舊穿著一身結白素羅裙的玉兒低著頭,沒有答話,倒是正在幫著玉兒尋找藥材的賀季真從兩排櫃子中央探出頭來,輕輕地搖了搖後,嘆息道:“唉,慘喲,他一隻手被人生生扯下,眼下斷臂也找不回了,接都沒法幫他接,而且身上的經脈受損嚴重,將來能不能痊癒都是兩說,就算是治好了,恐怕也就止步於此了,相比之下,他身上斷掉的骨頭都還好說,算他小子走運,咱們這剛好還剩下一些精金白玉續骨膏,休養半月,肯定是還能再站起來的。”
楊戌聽罷,突然又跪了下來,朝著賀季真一邊死命磕頭,一邊帶著哭腔道:“多謝諸位恩公相助,楊戌以後必定以死報之!”
賀季真又復重重地嘆了口氣,一邊用鑷子將櫃子裡的藥材夾出,放於金盤中央,一邊道:“要謝就去謝老王吧,反正這裡的一切花銷,我都讓賬房記他頭上了。”
李輕塵在一旁伸手扶起了磕得額頭紅腫的楊戌,勸慰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要心氣不墜,以後勤勉修行,自然會有親手為你大哥討回公道的一天。”
卻不想,被他伸手扶著的楊戌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極其惆悵地道:“沒機會的,楊辰,楊辰實在是太強了,我便是將時間掰開了,一天當兩天用,奮起直追十年,恐怕都比不得今日的他,唉,天道不公也,為何如此惡人卻擁有這般卓絕的天資,世道大不幸啊!”
沈劍心聞言,一手重重地拍在了楊戌的肩膀上,沉聲道:“不!楊戌兄弟,且聽我一言,這天下,可不是隻屬於那些天生的強者,任由他們允奪允取。只要你有心,何愁將來不能超過他?我從來不信什麼天賦不天賦的,文王曾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他不過是比你先走了幾步罷了,將來誰強誰弱,尚無定論!”
此言一出,總算是暫且安撫下了楊戌,不過旁邊一直未曾說話的無心卻道:“病。”
李輕塵轉過頭,卻發現他竟直直地盯著沈劍心,當下眉頭一挑,追問道:“無心,這是什麼意思?”
那邊的玉兒姑娘突然小聲道:“心火過旺,久戰必亡。”
她的聲音雖然很輕,但眼下在這屋內的人,最差也是一位七品武人,人人五感敏銳,這八個字那是聽得清清楚楚。
李輕塵還待仔細詢問,旁邊的沈劍心卻突然插嘴道:“玉兒姑娘是當時為我測骨齡的時候知道的吧。”
眼見玉兒姑娘點了點頭,李輕塵這才忍不住道:“沈兄,你。。。。。。”
沈劍心滿不在乎地指了指自己的心竅處,笑著解釋道:“打小就有的病,兩歲那年發的最嚴重,當時我父親請了全渝州最好的醫師過來,診治之後,他斷言我活不過十四歲,只是他不知道,當時我其實已經醒了,也記住了這句話,後來我爹不死心,就又帶著我去了藥王谷,藥王大人親自為我診斷,在調養了一年之後,老人家告訴我,只要以後不動氣,好生在家中靜養,護住精元不散,活到四十歲不成問題,但萬不能練武。”
“從藥王谷回來之後,我爹就專門給我在府上置了一處幽靜的院子,並且還特意安排了幾位在府上待了很多年的老僕貼身照顧,我就算偶爾想要出去透透氣,我爹也不允許,無奈之下,我只能整日在屋中讀書,都是偷偷託一位小侍女買來的江湖小說,大概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就打定了主意,以後一定要做一個行俠仗義,替天行道的大俠。”
“不過我知道,若是想要直接練武,我爹肯定是不會允許的,於是我便偷偷地練,最開始是從藥王谷偷偷看來的,可以強身健體的粗淺功夫,可一旦練得多了,便會心竅劇痛,直接暈倒在地,但我偏不信這個邪,寒來暑往,我只要得空,便會偷偷習練,哪怕是在夢中,也依舊擺出姿勢,等到七歲那年,我的身體就已經與尋常孩子差不多了,於是我便打算正式習武。”
“我家雖是商賈世家,但家中一直豢有武人護衛,我就裝作無聊,故意與他們聊天套取下三品的煉體法門,再讓那小侍女替我去買來煉體所需的藥物輔助,繼續偷偷修行,等我爹終於有一天發現異常的時候,我已經十歲,而且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八品武人了。”
“我爹雖然生氣,卻也不捨得打我,但依舊囑咐我,練武只是強身健體,可萬不得與人比試,我知道為什麼,因為一旦戰鬥拖久了,或是太過激烈,我舊病復發,就會死,之後我爹還不放心,更是安排了兩個護衛貼身看守我,不過這樣也好,因為這樣我便可以名正言順地詢問他們修行的問題了,等一直到十五歲的時候,我已踏足五品,和他們一樣的實力了。”
“我想第一個替我診斷的那位醫師,可能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吧,我不但活過了十四歲,而且還是一個五品武人了,哪怕是藥王大人都沒想到當年那個孩子竟然可以習武吧,更不會想到我竟然可以在武道會上連勝五場,所以楊戌,我告訴你,這天底下,沒什麼事是不可能的,只要你有心,憑什麼就超越不了那楊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