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已經微微亮了,我和瘦猴兒、犟驢兒哈欠連天,燕浪卻還精神著。
“出來了、出來了,就是這傢伙。”
那人一身商人打扮,寬身長袍,大長方帽,從王府一出來就直奔東城門而去。
城門街口有輛馬車,看樣子是早安排好的,那人一坐上去,車伕就抽著鞭子往官道上趕。
這下我們全傻眼了,人家是馬車啊!總不能跑步去跟蹤吧!
燕浪磨蹭了半天,最後心一橫,也僱了輛馬車。還好馬車飆起來不快,瞬間加速擺脫什麼的也不存在,我們就保持著距離優哉遊哉地搖著。興奮了一宿的燕捕頭盡情地打起了呼嚕。
剛走了一會兒,瘦猴兒就告訴我,這不是走雷公山的路,倒像是去濟南府的方向。
這人興許本就不是土匪,不過那樣更好,吳知府這邊我盡了力,王爺那邊也不得罪,刀切豆腐兩面光。
晌午時分,燕浪撐著懶腰清醒了過來,一看外面的狀況,急得要跳車下去抓人。我趕緊攔住說:“什麼證據都沒有,怎麼能隨便抓人?”
“要什麼狗屁證據,抓回去嚴刑拷打,要不了半個時辰什麼都招了。我就不應該聽你的,淨瞎折騰。”
“這走的是濟南府方向,你有把握他就是土匪?要是錯拿了達官貴人,我一個乞丐倒無所謂,你吃的可是公家飯。”
燕浪聽完立馬焉了,嘴裡嘟噥著:“那這得跟到什麼時候。”
太陽落山的時候,馬車進了濟南府。
那人進了家上等的客棧,我們也準備跟進去,可一看瘦猴兒兩個破衣爛衫的,怎麼都覺得不對勁。
我讓燕浪先到客棧裡盯著,自己帶著瘦猴兒和犟驢兒去置辦行頭。
換上嶄新的衣服和鞋子,兩人就像那麼回事兒了。犟驢兒高興得又蹦又跳,像個過年穿新衣的小孩兒;瘦猴兒淡定多了,熟練地整理著腰帶。
瘦猴兒姓高,北直隸容城人,生在書香世家,過的本是殷實日子。他父親是個秀才,一手好文章小有名氣,考上舉人做官只是早晚的事,但不知怎麼得罪了知縣,抓到牢裡活生生給打死了。後來母親也患病死了,剩下十六歲的他流落街頭,再後來大瘟疫,裹在逃難的人流中就到了平陽府。
當了這麼多年乞丐,瘦猴兒骨子裡那點書香氣卻始終沒散。
我問犟驢兒:“喜不喜歡這身衣服?”
犟驢兒說:“喜歡是喜歡,就怕穿出去就討不著飯了。”
我笑著說:“你小子還真是當叫花子上癮啊!”
犟驢兒傻呵呵地笑起來,我和瘦猴兒也跟著笑起來。
回客棧的時候,正碰著那人要出去,迎面撞了個滿懷。犟驢兒慌了神兒,愣在門口堵住了去路。我趕緊踹他一腳,罵道:“你這笨奴才,進城前給你說多少次了,遇著城裡的老爺要躲到一邊兒。”
那人也沒有在意我們,徑直就走了。
燕浪一看急了,給我講:“剛才我也和他打過照面了,再跟下去肯定會起疑心的,必須動手了。”
我估計這人八成不是清風寨的,便順著燕浪的意思,滿口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