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靜繼續往下說出真想,“二十年前,也就是1976年,真正侮辱貧尼的人並不是吳長安、尉遲革命、鄭乾、呂安之,而是他——呂維遠。”施靜手指著呂維遠。
竟然是呂維遠?!
“還有……”施靜繼續往下說,“殺死袁柳陽的人也並非他們四人,兇手同樣是呂維遠。”
這,怎麼會,如何讓人相信?好比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訴你,你叫了一輩子的爸媽,他們不是你爸媽,而叫了一輩子伯父伯母的,反而是你爸媽。我們都知道知青案中,強姦施靜和斬殺袁柳陽的兇手是吳長安等四人。
可一下子,所有事情都發生了變化:受害人施靜還活著,我們一貫認為的兇手變成了呂維遠。
呂維遠臉上掛著笑,他並不否認。難道是真的?
呂青青恍如夢中。她一直以為父親呂安之幹了不齒之事,真下作,她曾不止一次在心靈深處這樣評價父親。她不齒作奸犯科之事,更何況是欺侮女人。但沒有辦法,她無法選擇出生。呂青青有時候甚至覺得,父親平素表現出來的對她與母親無微不至的關懷,有點噁心。
後來,父親被殺,警方推測他的死和知青案有關。因果迴圈、報應不爽,就是這樣。對父親的死,呂青青自然悲傷不已,他們是血肉至親;可同時,父親的死反而讓她內心得到一絲絲寬慰,即使他沒有得到法律的審判,但起碼對得起受害者,對得起公平正義了。
突然的,受害者告訴她,父親不是兇手,而變成了另一類受害者。痛苦、恨、後悔、自責……一切五顏六色的滋味湧上心頭。
“呂施主為保全自己,透過一系列手段,把罪責嫁禍給別人,這其中就包括他的親弟弟呂安之,真是人性淪喪。”施靜說完,把眼睛閉起來,“阿彌陀佛。今天之言,骯髒汙穢,折損了貧尼十幾年修為,罪過罪過。我佛慈悲,請寬恕弟子吧。”
事情的具體經過包括呂維遠到底是怎樣嫁禍的,施靜沒有再說。當年她不敢把實情說出來,是羞於啟齒,所以最終選擇跳河自殺。後來被魏石救起來,生了施南生,她憚於呂維遠的權力,為保全兒子,選擇忍氣吞聲。在做了幾年魏石的秘密情人後,等到施南生的生活稍稍能夠自理,她就去虛塵庵做了尼姑。那時,施靜看破紅塵,便再也不想著報仇了。
昨天,當宋然帶著許攸去找她,施靜才發現,大兒子許攸尚在人世。二十年來,音訊全無,她原以為許攸早死了。母子情深,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看一眼,她就知道跪在早課堂裡面的人是誰了。
施靜追蹤宋然和許攸出來,反倒比他們先到一步。
“沒錯。我壞事做盡,凡事做絕。所以老天為了懲罰我,讓我斷子絕孫。也正因為如此,我沒什麼可懼怕的。”呂維遠把傷口對準武平,“羅書記,你以為我跟你開玩笑呢!五分鐘時間到了。”槍聲響起來,武平頭部中槍,倒地身亡。
呂維遠又把槍口對準呂青青。
“伯伯,你害了爸爸,現在,你還要殺我嗎?”呂青青死死盯著呂維遠,她既恨又傷心,眼淚流個不止。
“青青,莫要說是你,就是你伯母,我也不眨眼睛。”話雖這麼說,可呂維遠一直不敢看呂青青。
“呂施主,世事有因就有果,你雖害了貧尼,可貧尼卻沒有對不起你。”施靜把施南生拉出來,“呂施主,請睜大眼睛看看這是誰。”
“跟我有什麼關係。”
“施主仔細看看,他的長相,他的神色。”
施靜這是什麼意思?呂維遠有點搞不清楚,不過他真把眼光遞過來。不看不打緊,這一看,他的心極速跳起來。
難道……這……不可能呀。呂維遠猜到了一些,但他不敢相信。
“老尼姑,你別胡說,我跟他毫無關係。”施南生尖叫起來。
“不錯,這位小施主正是你的兒子。”施靜終於說出來。
“這……天爺……”呂維遠打死都沒想到他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後——他有兒子,沒有斷子絕孫。
不錯,施南生正是施靜被呂維遠侮辱後生下來的兒子,是許攸同母異父的弟弟。難怪呂青青看到施南生畫像時,感覺在哪裡見過;也難怪施南生在廢棄電廠跟許攸說,他和許攸有割不斷舍不掉的千絲萬縷關係。
打死武平的槍聲把許攸震醒,他聽見呂青青的聲音。“青青,天了,青青被呂維遠這個禽獸抓了。”許攸一邊嘀咕,一邊往前面跑。他才知道,原來呂青青在呂維遠手上。
等許攸跑到眾人前面時,剛好趕上呂維遠因為知道施南生是他兒子後神行太虛的空檔。
許攸大喝一聲就往呂維遠身上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