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藏出自何處?自然是神州最大的修仙門派,奉天府。
道藏未曾記載什麼駐顏奇術,更無任何強大功法供人修煉,只是一本記載了許多文字的尋常書籍,幾兩銀子便能購買。
幾兩銀子其實不多,家中有點小錢的都能拿得出手,但是從來沒有人會因為區區幾兩銀子的價格就把道藏和低賤兩個字掛鉤。
道藏是奉天府的大道根本,怎麼可能低賤。
之所以流傳市面,沾滿了銅臭,只因為奉天府的祖師爺是個極有仙氣的人物,不帶半點心眼,就這麼把自家根本大大方方刊印給凡人看,不怕被人李代桃僵。
那位故去了近萬年的奉天府祖師爺心胸豁達,曾對弟子笑言道:“學問越好越別藏著,怕什麼?隨便他們看,愛看多久看多久,看得懂的能有幾個?看不懂他們就會來拜師、來求學,來了以後捨不得走,奉天府也就開枝散葉了,好比你們幾個跟在我屁股後面,趕都趕不走,老煩了。”
實力擺在那兒,道藏無比深奧,古往今來看得懂道藏的人確實寥寥無幾,但凡是看懂了道藏的皆是那站在山巔的偉大人物。
能通天。
比如遠在帝都朝堂的大明國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比如奉天府至高掌權者玄庭真君,翻雲覆雨,一手遮天。
這麼深奧的書朧星當然看不懂,看了半個多月也沒看出朵花兒來。但是關於奉天府,爺爺以前說過不少,朧星藉此引經據典嚇唬嚇唬沒讀過書的強盜馬匪應該沒什麼問題。
只見他眉頭一皺,站在接待賓客的山寨嘍囉跟前,冷冷道:“我要見你們寨主和大小姐。”
接待完所有賓客,正忙著統計賀禮名目的蔣稻一愣神,人不是都進去了麼,怎麼還有。
空聞其聲,不見其人。
蔣稻左顧右盼,四下裡尋了半天也沒找著說話的跟在哪裡。
一旁馬賊忍著笑,給蔣稻指了指地上。
好嘛,是個小屁孩。
等蔣稻站起身時,他才看到桌子前頭滿臉戾氣的聶朧星,瞬間噎得不行。
賊窩酒宴,哪個膽子再大敢帶小孩過來,也不怕被人煮了吃?這年頭吃小孩可不少見,吃上癮了自家養幾個菜人也是有的。
蔣稻按著朧星的小腦袋,很不客氣地重重拍了兩下,厭棄道:“哪裡來的小鬼,眼睛沒毛病吧?這兒是賊窩,快給老子滾遠些,要不是今天大小姐喜事不宜殺生,老子非把你烹了下酒不可。”
朧星沉默不語,只是盯著他看。
“這架勢……”忽有馬賊打趣道:“老蔣,這娃兒不會是前幾年被你禍害那姑娘生的崽吧,找爹來了?呦,瞧瞧,眉清目秀的,還真像!”
蔣稻還擊道:“怎就不是你的?”高傲地抬頭,“再說了,能有哪個經得住憑我這杆槍?哪次老子沒玩夠就把人死了,哪來的活口?哪來的小孩?”
頓時噓聲四起,“呵,就你?”
“誰不知道老蔣你是銀樣鑞槍頭,中看不中用。”
“姑娘到底是被你弄死的,還是你擔心短處被揭發怕沒臉混才把人掐死的……可真不好說。”
蔣稻不甘示弱,“好哇,敢不敢打賭,下次我當著你們面兒弄,弄不死算我輸!”
“反正是白來的錢,不要白不要。”
“惱羞成怒咯,哈哈哈”
……
有人笑聲不斷,有人怒不可遏。
卻聽“鏘——!”的一聲。
朧星含怒拔劍,一劍過後,高腳木桌應聲兩斷,緊接著死一般的沉寂,圍觀的賊匪們雖然見慣了大場面,卻從沒見過那麼狠厲的小孩,一時間都被嚇住。
只有蔣稻寒戰不斷,胸前空空蕩蕩,好像少了什麼,低頭看去,原是上衣被朧星拿劍對半劃開了,若是短劍再進寸許,後果不堪設想。
橫的怕狠的,蔣稻不禁後怕,悻悻收回手,“咱能先把劍收了,好好說話不?”
“不能。”拿劍抵著蔣稻胸口,聶朧星幾番意動,幾乎就要剋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他想殺人。
渡善和祛惡是兩回事。
人心善惡,朧星不止見過,而且見過不少,因為爺爺教過他,所以他多少能分得出一些。老和尚從不要求朧星不能殺生,反而以“菩薩救苦”和“金剛降魔”兩個典故,勸誡朧星要心存仁慈,亦不能過分仁慈。
朧星雖然年幼,常跟爺爺在外遊歷,也知女子視清白之如生命,從來不是輕易可以拿來當成兒戲說笑的事情,何況眼前的馬賊們作惡多端,害了不知多少女子,簡直百死難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