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下過一場大雨,雨水在山林間匯流,帶來許多泥土,沖淡了原先留存的痕跡。
還有嫩苗破土而出,荊州植物生長極快,沒幾天黃尖又作新綠,時光荏苒,或許再過幾年這裡便和原來一樣,僅僅多了幾個容易積水的湖泊。
坑裡的神使屍骸不再是巨人之軀,體型隨著邪靈焚燒逐漸變小,最後變成瘦骨嶙峋的老者模樣,外表大面積灼傷,面板由死灰燒得焦黑。
紅筱接來朝露與夜麟分飲,道:“魏陽破境有好些時日了,怎麼沒見他下來。”
夜麟斟酌片刻,道:“我沒修過仙,細節處也不是很懂,據說修為越深時間越久,可能他基礎真的挺好。魏陽厚積薄發,心結解開以後破境是水到渠成的事,不用擔心。”
“好吧。”揉揉肚子,紅筱忽然有些想念望北城裡的鬧市小吃,公子總是顧著下棋,到處是瘴氣自己哪也去不得,接連幾天餐風飲露,腸胃裡空空如也,叫得可兇。
忽然“咕——嚕嚕嚕!”一聲巨響,有人肚子叫了。
紅筱下意識地捂臉不敢見人。
又一聲巨響,紅筱這才發現,不是自己的肚子在叫。
那會是誰?
魏陽盤坐雲端,望著發黃破孔的竹傘唏噓不已:“怎麼和夜麟那小子交代?這玩意品秩那麼高,壞了我真賠不起。”
背後有聲響起:“傘沒壞,用不著你陪。”
魏陽驚出一身冷汗,掖著傘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夜麟指著身邊紅筱道:“好幾天沒吃飯,餓得頭昏,你再不完事我們可要先走了。”
紅筱附和。
魏陽遞過傘,強笑道:“不就一頓飯麼,沒事,我請!這傘……”
傘骨發黃發黑,傘面還破了幾個洞,換做別的傘早該報廢,夜麟卻像個沒事的人,道:“過幾天它自己就會恢復原樣,不用管它。”
魏陽兩眼發亮,道:“扛得住我破境時的修為衝擊,完了還能自我修復,你這法寶到底什麼級別的?”
收起傘,夜麟思索道:“什麼級別說了你也聽不懂,反正荊州神使看不到你破境。”
魏陽兩眼暴突,揪著自己的山羊鬍子差點扯斷,道:“用荊州鼎也看不到?”
夜麟只是搖頭,財迷見多了,他這種比較極品。
噗的一聲,魏陽屈膝跪在雲端,拜道:“公子在上,小的初入龍門,說來慚愧,至今還沒有趁手的兵器。”
道貌岸然、卑躬屈膝,兩個八輩子夠不著邊的辭藻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紅筱看不下去,道:“你堂堂一個奉天府真君,怎麼連兵器都沒有?”
魏陽理直氣壯,道:“我窮啊!”
夜麟扶額道:“這傘不是用來打架的兵器,不能給你。”
魏陽連連點頭,道:“公子所說小的明白,法寶種類奇多,功用各不相同,只要賜件火系的兵器便好。”
無奈,夜麟翻翻找找,最終取出珠子兩顆,道:“高興了你用來修煉,不高興你就拿去砸人。”
魏陽剛入手,臉色微變,隨即笑意更盛,道:“容我去試試!”歡天喜地駕雲離開。
紅筱凝視夜麟,道:“公子從來不做善財童子,對魏陽卻不一般,為什麼?”
夜麟含笑道:“是嗎?沒有吧。”
白衫少年不再說,偏頭看向遠方天空火光炸裂,紅衣侍女也不再問,或許涉及到個人私密,沒必要追問到底。
末了,紅筱聽得真切,夜麟像在自語,沒來由說了句:“我覺得他挺好的,財迷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