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將來不會後悔!”大長老淡淡看了少女一眼,惋惜之情自蒼老的雙目中一閃而過,他絕不相信這幾個剛剛成年的孩子,能在危機四伏的荒野度過第一個夜晚。
大部分鬼方氏的族人也抱有相同的看法,看向鬼方紇和鬼方月的目光難免帶著些許憐憫,畢竟和孤僻的鬼方鐸相比,鬼方紇樂天而風趣,鬼方月溫柔而靈動,在族人當中並不缺乏朋友。
唯有鬼方須兄妹撇了撇嘴角,看著他們的眼神如同看著死人。
“我們之間的仇恨,或許可以化解了!”鬼方魅眼角的餘光注視著城門口沉默的少年,當年她發誓要讓鬼方鐸付出代價,如今他淪落到被驅逐出城,剝奪了姓氏的境地,她覺得可以了。
她扭過頭,將一滴無人察覺的淚水偷偷拭去。
離別之刻,鬼方鐸沒有任何留戀不捨,甚至在心中沒有太多的波瀾,也許他遺傳了鬼方和宗冷漠孤僻的性情,看了眼那個從不像一個父親的父親,他點了點頭轉身邁向大門外。
肩膀忽然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按住,回頭看到一雙欲言又止的眼睛。
他感覺到那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中年男人的手在顫抖,鬼方和宗喉嚨動了動,只是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
“活下去!”
鬼方鐸抿了下嘴唇。
“嗯!”
眾人邁步走出大門,門外的世界,沒有堅固的城牆,沒有溫暖的火爐,沒有可口的食物,有的只是死寂,沉默,不知從何處襲來帶著怪異腐臭味道的風,和不知從何處傳來讓人心悸的磨牙低吼。
第一個走出鬼方城的卻是鬼方紇,他背上揹著一個小包袱,腰間纏著一個長口袋,肩上挎著一個布褡褳,看樣子他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
雙手捧著後腦勺,鬼方紇回頭對鬼方鐸笑道,“鐸哥兒,以前承蒙照顧,今後你和月妹的安危,就看兄弟我了!畢竟我也是傳奇英靈戰士!”
鬼方月做了個鬼臉,吐出小舌頭說道,“略略略,臭屁什麼!你這少爺苗子還會照顧別人?”
“嘿,咱們事兒上見!”
少年心性,可貴在於不知愁!面對前方的未知,鬼方紇與鬼方月更多的是充滿好奇和興奮,就像剛剛離開巢穴的幼獸,無論前方擋路的是什麼,總是躍躍欲試。
而鬼方鐸的心頭卻多了幾分沉甸甸的東西!
父親交待自己的事,可以看作為使命,如果真的成功了的話,或許可以稱之為‘偉大’了吧?
釋放淨塵天天道,成為淨塵天之主!
大荒九州無論哪一位留下過歌謠史詩的傳奇英雄,都不曾做出過如此偉業。
那個面板嘿嘿的高個子少女,傻呵呵地手裡搖著一根野草,一蹦一跳地跟在幾人身後,就像一次遠行遊玩!她被人推出了熟悉的世界,本能感到有一絲不安惶然,但看到前面有幾個人熟悉的身影,便自發地跟在後面。
傻子的世界,其實很幸福。
隨著身後嘭的一聲悶響,大門重新關閉,吊橋也升了起來,少年少女們和過去做了告別。
嗖!一聲破空之音響起,鬼方鐸面前釘入一杆長槍,顫動不已,他猛地回頭,只看到城牆上一抹紫色的衣角,空無一人!
“誰暗算我!”鬼方紇惱怒大叫一聲,擺開架勢四下觀望,鬼方鐸將長槍拔了出來,鬼方紇詫異道,“這不是鬼方魅他們家的東西嗎,這是一件中品靈寶哎,好像叫什麼破刃之矛!”
鬼方鐸目光復雜!
“你不跟著他一起走?”城樓上,那個黑紗蒼白的女人又出現在中年人的身後。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鬼方和宗淡淡說道。
女人抿嘴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
“難道最重要的不是親兒子嗎!”
鬼方和宗不由全身一震,久久不語。
鬼方城方圓五十里內還在鬼方氏的勢力範圍,還算是安全距離,那些荒野上的兇獸邪煞,忌憚於祖靈戰士的力量,往往不會貿然入侵人類氏族領地,一片又一片的麥田,隨風擺動,天氣很晴朗,一片祥和安寧。
這不是鬼方月第一次離開鬼方城,每年農耕勞作之時,她也會跟著族人們在戰士們的保護下耕種除草收割,農忙之時田裡人聲鼎沸,熱鬧非凡,而如今無盡的麥浪之中只有他們幾個人,這讓小姑娘有一絲絲不安。
為了將這絲不安從內心趕走,她湊到鬼方鐸身邊,看著他線條英朗的側面問道。
“哥,你被剝奪了鬼方姓氏,以後姓什麼啊!要不還叫原來的名字吧,反正那些老頑固也不知道!”
鬼方鐸想了想,緩緩搖了搖頭,他沉吟片刻,仰頭望著混濛的天空。
“太昊鐸!”
“太昊鐸?是跟隨大娘的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