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島主關進來說,這實際上也是最正確的選擇。
在對方三路人馬沒有聚集之前,在恰當的地點,恰當的時間,選擇自己居於優勢時,對敵人主力迎頭痛擊。
沒有人會容忍敵人在自己的地盤肆意來去,這朝廷的軍隊行進速度雖快,但不久之後,關進也大致確定了這三支軍隊的數量,每一支都是千把人,加起來亦不過三千,殺到一盤散沙當中,自然摧枯拉朽。但己方何至於會怕它。
無論如何,此時的雙岐島也不會容忍被區區三千的軍隊堵門。
午時曾稍稍清冷的陽光此時又隱沒在雲層後方了。天空中開始飄著細碎雪粒,寒冷的北風勁吹。
天,下雪了。
陰天,看來同樣陰沉的兩支隊伍對峙了片刻。胡業和郝博率領的其他兩路由於從小岐島沿岸邊行進,此時還沒有出現,如今只有中路的九百多人參戰。這些人于山坡下列陣、拔刀、沉默地呼吸,所有人的心跳,此時都已經快了起來,血流在血管裡響動。
近三千人的海盜軍陣中,普通海盜和頭領們也同樣傲然地注視著這支來襲的隊伍,隨後海島中的猛將婁虎、日笨浪人松下權兵衛各來請戰。關進看了片刻,揮手準了。
這同樣是一個正確得幾乎讓人無奈的命令。此時的整個小岐島,又不是對陣江北的邊軍,三千在一生喋血的海盜面對區區九百福建水師若是不敢戰,自己手下的軍心也就別要了。
對面,柴昂正在說話,他伸手指了指這邊,指的是海盜佇列中間的關進的位置,三百人的前陣舉起盾牌。
海盜中分出兩個千人陣列開始左右前推,他們的步伐雜亂,步伐越來越快。
一箭之地——
“給我……衝啊——”
如雷的腳步聲陡然間在大地上炸開!隨著無數歇斯底里的吶喊,這兩股人數不多的隊伍猶如怒吼的海潮,投入前方大夏的懷抱!
這種正面對沖的情況下,戰略戰術在段時間內都已失去意義。關進心中並不踏實,但當對沖的雙方陡然撞在一起,他還是罵了一句:“愚蠢。”
一盞茶後,兩支各由一千人組成的潮水般龐然大物的群盜們,
猶如撞上海中的礁石,大夏水師組成的園陣,像一個巨大的刺蝟。
血浪與屍體猶如河流一般的推開,潰敗的海盜試圖逃向本陣,有的往周圍跑去。
關進看見對方正在以瘋狂砍殺的姿態鑿穿了前方障礙計程車兵們吶喊、舉盾,但他們腳下的步伐,竟沒有絲毫停頓,朝著己方本陣這邊,衝了過來——
轟然巨響,烈焰從身後升起,那是儲存糧食的地方。
側後方一支千人的敵人兜上來,這一天,海邊的滔天巨浪,被巨大的礁石撞碎,變成水霧,向四周撒去。
居住在島上的人們也早已察覺一切,他們看見自己的親人集結、戒嚴,隨後是大軍出擊。在大軍出擊後僅僅一個時辰後,潰敗計程車兵如潮水般的漫入海島各處當中,他們身上帶血、狼狽驚惶……
因為只要殺死了島上的主要成員,島上的民心自散,而水師也能很快控制整個島上的局勢。
混亂還在持續,瀰漫在空氣中的,是隱隱的血腥氣。
“撤,向大岐島方向跑。”
雖然主力潰敗,但是廝殺並沒有結束。或者說是屠殺更合適,清晨的襲擊讓無數人還在睡夢中就被收割了性命。
雖然現在士兵正在大肆屠殺,但是殺死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和男性,女性除了年紀大的,幾乎都會留上一條命。
十一月三十日,下午,小岐島,煙柱在升騰。
灰濛濛的天空,乾裂的樹枝掛著冰凌,呼嘯的北風,掩蓋不了的喊殺聲在整個島上蔓延。一些老弱閉門固戶,在家中提心吊膽地等待著事情的發展,也有原本心有血性的,提了刀棍,叫三五鄰人,出來攆殺大夏人。
雙岐島本就由強人流盜統制多年,人們充滿血性,但無能為力時,人們只得屈辱躲避,然而當有軍隊殺進來,他們尾隨其後,發洩憤怒的勇氣,終究還是有的。
也有白髮蒼蒼的老婦人,開了院門,提了一桶井水,拿了幾顆棗子,顫巍巍地等著給進來的軍人吃喝的,看見殺進來的軍人便遞。口中在問:“是天兵到了嗎?是韓相公回來了嗎?”
老婦人所提的韓相公,是早一代東昌候韓威,是現東昌候韓重的父親,大夏水軍大都督,已故去四十年了。
士兵沒有聽懂,便指了後方赤旗:“我等乃福建水師都督胡漣大帥的手下。”
老婦人或許聽不太懂,眼中便已哭起來:“我是臺灣知州府的小姐梅萍,被這些強盜掠到島上四十年,我的孩兒,已經死了,被他們殺死了……”
雙岐島肆掠東南沿海,福建路臺灣府更是重災區,四十年前還是日笨人主持雙岐島的時候,海盜屠臺灣府府制所在地臺北,臺灣府知府梅左城破後自殺,城內年輕婦人大多被劫掠上雙岐島,餘者被殺得只剩鰥寡孤獨的,非只千戶萬戶。
遇上的小隊士兵愣了愣,隨後席捲前行、支援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