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堂中這袞袞諸公都是久歷風浪之人,別的不敢說,這養氣夫總還有幾分火候。
這位小爺,怎麼就不能安穩一點,這麼小的年紀就能在京都接連卷起這麼多的風浪,劫持事件,報紙,足球,被刺,這腿還沒好利索,又捲起這漫天風潮!真是太能折騰了!
最初剛聽到太學生鬧事的訊息時他們也不過只是微微色變而已,但此時得知暗中鼓動的竟是這位爺,卻難免有些訝然形於面色。
曹磊看了眼甘棠,為緩解緊張氣氛,顧自轉過身去,面向前方不遠處的簾幕道:“為百姓之所依歸,朝廷統御萬民之根本,當以體恤萬民。在救災一事上確有弊端,臣固以為還是當交付刑部,以查清京都官員救災不力的根由,以正朝廷之清明,以塞悠悠之眾。”
顯然這小堂中正在議的是官員救災翫忽職守處斷問題,就不知道他們議沒議,如何對待今日太學生鬧事之事。
夏尊唐法,此時的君臣關係,乃至於上官與下官之間的關係並不像清朝時那般嚴苛,不會動不動就要跪地磕頭口稱奴才,除非大朝會,否則臣子見皇帝地不過是揖禮而只,官員見到上司,拱手之後便即稟事。
甘棠在小殿正中,堂中所有人好像有默契一般,沒人理會他。他到心安理得的津津有味的一邊聽著議事,一邊打量著小堂裡面的情景。
這小堂內鄯的裝飾佈置以返璞歸真後舒適為主,並不是甘棠想象中華美到極致的樣子,其間有兩支香爐燃香嫋嫋也不知其燃的是什麼香,味道極其淡雅,但凝神定思的效用卻是極強。呼吸之間侵入體內,便連甘棠也覺得心思收攝了些。
堂內除了這效用神奇的燃香味道之外,尚有一股淡淡的藥香隱隱飄蕩,可惜,任甘棠怎麼的去瞅,也看不清楚藥香的來源。
蓋因這藥香傳出的地方是在那一層模模糊糊的簾幕之後。
此時小堂中的議政已經演化成了爭論,曹磊堅持應將此事交刑部調查,不能隨意處置,而石重和楊潔亮卻堅稱不可。
雙方你來我往,爭論的越來越激烈。
但在此過程中甘棠卻發現了一個極有趣的現象,那就是這些個官員中除了曹磊之外,石重和楊潔亮都會不時的看一眼賈儒,而賈儒就像老僧入定般,低垂著眉毛,一言不發。
那感覺似乎是都在等他說話,也都認為他會在這個問題上說話一樣。
更奇怪的是,眼見這爭執越來越激烈簾幕後的太后卻也一直沒說話,她為什麼會如此
難倒她也在等著什麼。
前面的資訊知道的太少甘棠也就無判斷出什麼,只是靜靜的聽著。
恰在這時,就聽簾幕外有太監嘎著聲音請見。
“進來。”簾幕後傳出一個聲音,甘棠聽到的並非王春或高鳳哪熟悉的熟悉的聲音,聲裡帶著沉穩,想來這該是新得寵宋旦的發出的。
走進來的是個中年太監,一溜兒的小碎步,低著頭從甘棠身邊經過時都沒有絲毫張望的動作,論舉止真是合度的緊了,但他那步幅明顯是有什麼急事的。
“稟太后,適才建康府與城防司來報,太學內舍計程車子們又鼓譟起來了。”太監此言一出,小堂上正在爭執的雙方都停住了,這時老僧入定般的賈儒才睜開眼睛,皺了皺眉頭,“老夫走時那些個學子們已經平靜下來,又有湯品城湯夫子安撫,怎會又生事端?”
中年太監始終是低著頭,恭敬答道:“城防司賀統領報進說,太師走時,那些學子們確已安靜下來,宋大人到後訓斥了那些個學子們幾句,有學子們不服,雙方遂就起了事執。這一爭執,整個學子們便都不穩了。”
“學子們如何鼓譟?”這次簾幕後說話的是太后。
“有學子們叫嚷要抬著集聖先師像進宮城朝……,朝天子和太后,也有些學子叫嚷請天子和太后賜天恩放還被抓捕的學子,若陛下能行此恩典,他們願就此退出太學並即刻離開京都,自此終老田園,再不敢有科舉名之念。”
中年太監剛一說完,就聽“啪”的一聲脆響從簾幕後傳出,隨即一個低沉裡充滿著無限威壓的女聲傳出“都是一群混賬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太師。”
雖然語意不善,但太后的聲音其實並不太大,更沒有什麼暴怒如雷的叱喝。但就是如此,她這一開口,小堂裡面的眾官除了賈儒外卻不約而同的將身子矮了半寸。
狄仁傑向右一個邁步,“老臣在。”
“這些個混賬學子們還是信服於你的,既如此你就再走一遭,告訴他們:朝廷將徹查翫忽職守的官吏,十日後將有詔書佈告天下。若其中果有情弊,聖上將循天道公心,自會還饑民一個公道。”
“此外,將抓捕的太學生,各打十大板,統統遷入外舍就讀,三年內不得參加科舉與受官。限令一個時辰之內這些個混賬學子必須各回宿處,不在聚集鬧事。一個時辰後仍不聽詔令的,著有司楫拿,本人長流三千里,子孫三代不得再與科考。”
“老臣……,領懿旨。”賈儒輕嘆一口氣後,退身向外走去。
“且慢,一併讓宋清回家等待聖上的詔書,虎父犬子!”
“領懿旨。”賈儒心中明悟,退身而去。
賈儒剛走,太后聲音又已響起,“楊潔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