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剛過,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拎著沉重的毛竹掃帚,清理
昨夜落了一地的白色杏花花瓣,笤帚過處留下一條條灰紋。
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她停下動作,抬起頭望了一眼。
“鵝黃姐!”她開心地打招呼。
一個穿著鵝黃短衣,身材高挑的女子穿過硃紅色的二進門,步履匆匆,眉頭緊鎖。她好似沒聽到小丫頭的話,亦或是思考得太入神,一句話也沒有回應。
小丫頭有點尷尬,卻不死心,想要和這個公主身邊的貼身侍女搭上話。
雖然已經春天,冬天凍出來的凍瘡沒有再犯,但是她還是想有個機會進屋,成為一個房中丫鬟。
鵝黃是公主身邊最面善心慈的,要是她能攀上這條關係,進屋不過早晚的事情。
“鵝黃姐!”
鵝黃這一次倒是聽見,她停下來回過頭,看著這個眼熟的小丫鬟,舒眉一笑道:“我現在有事情要稟告公主,咱們下次再聊。”
也不等小丫頭下句話,轉身一臉沉鬱,朝著主屋走去。
又穿過兩扇硃紅門,終於來到正房門口,她深吸一口氣,忐忑地拉開門,走到明月公主旁邊,跪了下去。
“公主,李公子差人送來了禮物,說是為之前宴會上的冒犯給您賠罪。”鵝黃低著頭,等著公主的回答。
棗紅正在一旁幫公主修剪花莖,聽到這話,她呼吸一滯,面如土色,握著剪刀的手顫了一下。
那個瘋子能送什麼好東西?她偷偷瞟一眼公主,見她面容平靜,一點波瀾都沒有。
一雙纖纖玉手在一叢紅紅綠綠中挑了一枝紅豔豔的山茶花,筆劃一下插在面前的花瓶裡。
明月公主欣賞一會兒似乎覺得紅的太過突兀,拿起剪刀,咔嚓一聲把山茶的花朵剪掉,而後朱唇輕啟,問道:“送了什麼?”
公主語氣平淡,平淡的就像在詢問今天廚房做那些菜式。這種反應太不正常,要不是那天她親眼所見……鵝黃不願意回憶那天的不愉快,把手中的禮單攤開遞上去,飛快地說:“玉如意一對,紅麝串一對,累絲珠釵三對、碧玉滕花玉佩一對,滴珠宮粉玉簪花棒,各色上紗、春綢、綾各九匹,還有燕窩人參,鮮果肉乾……”
她沒敢說的是,這些東西裝了滿滿10箱,正堵在公主府的門口,讓街上的人瞧得清清楚楚,恐怕明天又要上茶樓楚館的頭條了。
聽完鵝黃的彙報,明月公主既沒有搭話也沒有要看禮單的意思,仍然不緊不慢地繼續擺弄瓶裡的花枝。
弄了一會兒,明月公主皺著眉,露出憎惡的眼神,拿起剪子,將花枝上的花朵一朵一朵全部剪下來,在花瓶前堆成一座花山。
“要不然,奴婢將那些人打發走?”鵝黃思索再三,最後小心翼翼的開口。
“收下吧。”公主輕輕說道。
像是洩憤一般,明月公主剪掉最後一朵花,眼中的厭惡消失,讓棗紅把這插著綠綠花莖的花瓶擺到一個顯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