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子上是一條巨龍,龍頭低垂,水聲嘩嘩,嚴語離開弔橋,上得臺子來,終於是看清楚,原來水流從頭頂下來,順著巨龍,從龍頭處噴出,有個石槽接住了水流,引導到了外頭的仙葫口中。
而前方那一幕,讓嚴語滿心震懾,腳步都有些遲疑起來。
龍頭底下,是一具屍骸,因為空氣潮溼,屍骸已經嚴重腐朽,不少地方露著白骨。
這人用自己的身軀扛著龍頭,似乎想要將龍頭抬高,以保持水流能夠流入石槽之中。
可以說,如果沒有這個人撐著龍頭,水流會直接流到腳下的無底深淵,仙葫也就沒水了!
這龍頭乃是巨石所刻,以人力很難支撐起來,而且屍體都快腐朽了,但卻沒有被碾壓破碎。
那是因為屍骸手持一柄巨劍,正是那柄巨劍,撐住了龍頭!
這巨劍也不知是何材質,雖然嚴重彎曲,但卻不見鏽蝕,而且能夠支撐沉重的龍頭,絕對是罕見的寶物!
不過嚴語根本就沒考慮這些,因為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具屍骸之上!
雖然身上衣物早已破爛不堪,但嚴語仍舊能夠大體判斷出,那是一件道袍!
而這柄巨劍,正是趙同龢一直讓嚴語交給他的龍浮山鎮山之寶純陽劍,那是隻有掌教才有資格保管的神器!
這也就意味著,眼前這具屍骸,極有可能就是他的父親,龍浮山掌教,嚴真清!
“難道你的使命就是到死了都扛著這龍頭,為的只是給老河堡的人保住這一點可憐的水源?”
嚴語的心中充滿了悲憤。
他並不希望自己的推測成為事實,因為根本就不值得!
如果真是這樣,父親拼死保住的水源,甚至死了之後仍舊像磐石一樣,保持著半跪的姿態,死死扛著這龍頭,只是為了保住這點水源,那也太可悲了!
他拼死保住的水源,讓秦大有用來控制村民,保持自己的威望,因為這個水源,秦大有可以沉迷在求雨的遊戲當中,可以忽悠村民,可以大搞封建迷信,卻不讓村民幫忙尋找新的水源!
父親拼死捍衛的這個村子,非但不知覺醒,反而變本加厲,變得麻木不仁,他們認為這是老天眷顧,卻不知道在這無人知曉的黑暗世界之中,有一個人,即便化成了白骨,仍舊在守護著愚蠢的他們!
若果真如此,嚴語會為父親感到可悲,感到不值,他打從骨子裡不願接受,這白骨會是他的父親。
雖然他的父親一直以來都有著悲天憫人的高尚情懷,一直四處奔走,想要完成那可笑之極的使命,但嚴語並不知道他確切的任務到底是什麼。
如果拋妻棄子,奔走天涯,只是為了這麼一個可悲的水源,那也太可笑了。
而且嚴語的母親不明不白地死在老河堡,嚴語認為秦大有等人都脫不了干係,父親反倒為了這麼一個村子,甘願犧牲自己?
屍骸雖然沒有被壓碎,但已經嚴重變形,若不是巨劍支撐,只怕早已被龍頭壓成齏粉,嚴語也無法辨認仔細。
強忍著走到前頭來,嚴語蹲下,手電筒直照之下,細細搜尋著,可惜除了這柄巨劍,屍骸並沒有留下什麼具有標識性的物品。
這也讓嚴語稍稍感到寬慰,只要不是他那個“愚蠢”的父親,就尚存一絲希望。
否則嚴語真不敢保證自己會放棄一直以來的目標,再也不願為父親奔走調查了。
臺子四周懸空,不知道底下會不會有支撐,好似連在巨龍之上,而巨龍盤踞在上方,一切都好像懸浮著的,嚴語也不敢走到邊緣,沒法瞭解其中構造。
但頭頂轟鳴的水聲,在加上龍頭處的接駁,讓嚴語做出了一個初步的判斷。
只要將龍頭抬起來,上面的暗河或許能夠全部引匯出來,到時候可就不是一個蓮池的儲水,而是奔騰的地下河水!
可這個地方實在太過古怪,這麼龐大的地下工程,到底是什麼年代建造的,又是何人建造,用途又是什麼,貿然開發這裡,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這一切都不得而知。
嚴語不得不謹慎考慮,如果這個地方真能開發,或許父親早就帶人來開發,也不必苦苦支撐這個龍頭,只為了保持那一點點可憐的“漏網”水源了。
當然,這具屍骸到底是不是他的父親嚴真清,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