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之前是不願意離開長安的,但眼下的情況,郡主怕是不會將他留在長安。
況且就算是留在長安了,他沒有一官半職,能做的事也很少,幫不上什麼忙,反倒是成了徐子琅的拖累。
所以他想清楚了,先跟郡主去洛陽,洛陽那邊也是有一些事要處理的。
馬車到慶王府後,李青珩便被金玉攙扶著下了車,走路時還揉著細腰,依舊渾身使不上勁。
沈墨則是去往上陽東宮。
上陽東宮在大明宮西邊的禁苑內,這裡甚至都算不得在大明宮內,是極其偏僻之地,雖無冷宮之名,卻有冷宮之實。
梅妃,在楊貴妃未進宮之前,武惠妃死後三年,深得聖寵。
得寵那幾年,除去與聖人尋歡作樂,還時常勸諫聖人,專心朝廷,也算是得力的枕邊人。
可惜,自從楊貴妃得寵,聖人便對她不聞不問,天寶五年時打入冷宮,此後銷聲匿跡。自此,深居簡出。
禁苑裡種著好些果樹,現已是五月中旬,許多果子都成熟,香氣撲鼻。
有油桃、杏子、櫻桃,草莓等。
綠草如茵,卻給這上陽東宮徒添幾分的淒涼。
貴妃今日一大早便帶著烏泱泱的一眾仙女,來這禁苑裡摘果子。
原本清冷的禁苑,也就只有貴妃來的時候,會熱鬧許多。
綾羅綢緞披在貴妃身上,頭上的牡丹花顫悠悠,伴隨著一陣歡聲笑語。貴妃慵懶的挎著果籃,與身邊的婢女一併摘著櫻桃。
守在上陽東宮門口的婢女,都眼巴巴朝貴妃那邊看過去。
她們命不好,只能來伺候這位千里之外性子冷淡的梅妃娘娘,要是自己也能在貴妃身邊,伺候貴妃娘娘就好了,說不定還能見見聖人。
只是不多時候,貴妃手臂上便挎著半籃子的果子往上陽東宮那邊走來,果籃裡裝著一些櫻桃,油桃和杏子。
主殿外面,梅妃正身著一青色衣衫,與身旁的婢女站在院裡的芍藥前修剪花枝。
梅妃給人的感覺,如芙蓉出水一般,儀靜體閒,臉上常常掛著溫和淺笑,不過這笑卻給人一種距離感,不像貴妃臉上的笑容那般親近。
見貴妃過來,梅妃臉上的淺笑收斂住,沒有表情,只是站直身子,在院裡的石桌旁邊,淡淡道了句:“貴妃來了。”
貴妃由宮女簇擁著走過去,將手中的果籃放在石桌上,道:“今日得空,來摘些果子,順便給姐姐送來一些,給這冷清的上陽東宮添些人氣。”
“勞煩貴妃了,只是禁苑的果子,我日日都吃著,也不覺得我這上陽東宮有多冷清。”梅妃說話時,語氣淡淡的,好似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比起長生殿與華清宮,終歸是冷清許多。”貴妃自說著,便坐在了石凳上,話裡話外,帶著幾分傲慢與嘲笑意味。
當年楊貴妃入宮之後,梅妃是同楊貴妃鬥過一兩年的,梅妃一直看不起她這種以色侍人,整日只知鶯歌燕舞一副青樓女子作派的模樣。
但那場宮鬥,梅妃終究是敗下陣來,畢竟聖人只會喜歡與他興趣相投百依百順的嬌媚女子,而不是一個整日勸諫他好好上朝的冷淡女子。
起初時,她也有不甘,可自從被聖人遣到上陽東宮來,這日子一復一日地過去,便不再計較這些,反倒是覺得這樣的日子過得舒暢,沒有那些鶯鶯燕燕,她便能安心彈琴作詩。
至於貴妃每隔幾個月過來的挑釁,她也只是充耳不聞,例如現在。
梅妃現在已經四十二,實在是不願意同小她九歲的貴妃再去計較,或者是為了那個男人爭寵。
“若無旁事,貴妃便回吧,我這裡對貴妃來說過於冷清。”梅妃語氣好似比水還要淡,說話時目光落在院子裡的芍藥上,不看貴妃一眼。
“我倒是不會嫌棄這些,若是當年,姐姐不曾敗於我,說不定現在深得聖寵的便是姐姐。”
貴妃說著奉承的話,還是能夠聽出來話裡話外的酸意,若不是前幾日聖人提起梅妃,她也不會來這裡酸梅妃,來這裡看看曾經的故人,瞧瞧她現在是何種落魄。
梅妃聽她這樣說話,便覺得煩躁的緊,眉頭微微蹙了蹙,冷淡道:“我自然是比不得你花樣多,以色侍人不知羞恥,會的都是些床上功夫,只懂音律不懂家國見識短淺且還引以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