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宗修士獨自坐在桌前,滿面愁容,飯菜一口未動,只是不停向杯中倒酒。
桌子上還放著用黃錦包裹的沉香,口中唸唸有詞。
“紛紛擾擾三十年,渾渾噩噩已半生,得得失失終不醒,唯有杯酒最知心。”
“今日有酒,今日醉,人生不要活得太疲憊,好也過,歹也過,只求心情能湊合......”
他一邊小口細飲,一邊絮絮叨叨地念著飲酒祝詞,拿起木筷子,有節奏地敲擊白瓷小碟。
瓷碗聲音清脆,正好與那渾渾噩噩的聲音交相呼應,更襯得他落魄失意。
待這一壺濁酒飲盡,筷子驟然停在半空,他重重嘆息。
“師兄弟們把買師父百歲生辰壽禮這麼重要的事託付給我,我卻用兩千三百多兩銀子買來這個次品,黃研啊黃研,你究竟要如何向大家交代?”
“這銀子也是平日大家攢下的,小五為了給師父湊壽禮錢,仙器壞了也不捨的換新的,只用精鐵修補後繼續使用,我真是太不小心。”
“眼下這拍下的物品肯定不能退換,要不、要不我就把這塊沉香當做千年沉香送給師父?”
“可就這樣回到宗門,欺上瞞下,在百壽宴上送出如此差勁的壽禮,我......”
“唉!”
說著黃研又重重嘆息,一把拽出另一壺酒的木塞,直接將酒倒入口中。
烈酒大口灌入,眼眶微紅。
沐辰扶著木樑的手掌微微收縮,心裡自然有一番滋味,若今天中午沒有把事實真相告訴給黃沙宗修士,他此刻也就不會如此痛苦糾結。
但不將實情說出,那一刻的自己,心中同樣無法安寧。
此事如若不能妥善解決,在沐辰以後的修道路上,恐怕也會成為一道雖細但深不見底的裂紋,永遠填補不了。
掌背青筋縮動,沐辰掀起紗簾,徑直走入包廂。
捧著酒壺灌酒的黃研聽見有腳步聲,還以為是店小二進來,擺手讓他出去,只是那腳步聲越來越近。
昏昏沉沉的黃研放下酒壺,側手擦乾嘴角的酒,突然看見沐辰。
“是你!”
“你又來做什麼!”
“還想繼續羞辱我買的千年沉香嗎!”
黃研驚得從凳子上蹦起,一把將酒壺扔在地上,抬手祭出一柄鉞形仙器。
靈壓劇增,仙鉞直逼沐辰的臉。
他臉部扭曲通紅,氣得咬牙切齒,恨意撲面而來。
若不是這小子,就算把這年份不足的沉香當做禮物送出,他心中也不會受到承受自責與不安。
“要不是你!”
“要不是你,我也不會......”
沐辰直面氣勢滔滔的仙鉞,碎髮浮動,躲也不躲,看得張半仙心驚膽戰。
沐辰已經完全懂得黃研的複雜心情,在整件事情中,其實並無誰對誰錯,只是事已至此,就必須要由沐辰來做個了斷,防止負面情緒繼續擴散。
雙手合十相抱,沐辰目光直視黃研,忽然向他鞠躬拜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