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中的自己顯得是那麼的陌生,我彷彿看見的並不是我本人,而是另一個借住在我體內的靈魂。
但是可能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在見到這一幕之後,我並沒有太多的驚慌,就像是心裡早就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現在只不過是走個形式,給蓋了一個章而已。
我彎下腰,從棺材裡直接把鏡子取了出來,拿在手上,像是轉籃球一樣轉了一圈,而後,我把鏡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鏡子碎了,碎得密密麻麻。
我不知道我現在到底在做什麼,這是一種絕對不能允許的行為,墓室裡的大多數東西都是文物,是需要上交給國家的東西,我沒有權力去毀壞它,這是一種違法行為。
然而我又覺得我好像應該這麼做,也必須這麼做。
就在這時,在地上碎裂的鏡片之中,竟然爬出來了一隻很小的蟲子,它通體是金色的,像是一個沒有發育好的蠶寶寶。
它在地上蠕動著,悄無聲息,像是想從我的視野之中躲過去,但它應該也是絕望的,因為在摔碎鏡子之後,我的目光一直都盯在這裡,就像是在特意等待著它一樣。
這隻蟲子之前應該藏身於鏡子裡,現在它被我用手指夾住舉了起來,手感有些軟軟的,溼溼的,糯糯的,我能夠清楚的感知到它的嬌弱,但也能想象出它的堅強。
被封存在鏡子裡,鏡子又被放在棺材裡,棺材又深藏在這古墓裡,一重一重又一重,它還能活到現在,你能說它不堅強嗎。
而後,我做出了一件令我自己都瞠目結舌的事情,我居然把蟲子高高的舉起,又慢慢地放下,放下的地點,在我嘴裡,我居然把它給吃了,不,確切的說,我並沒有咀嚼,而是在我把它放進嘴裡之後,它主動的鑽入到我嗓子眼裡去了。
濃烈的土腥氣從我的胃部傳來,讓我的胃部一陣痙攣,我彎下腰,雙手狠狠地抓著自己的肚子,它還在鑽,不停地往裡進軍,之前還病怏怏的它,在進入我體內之後,瞬間爆發出了驚人的活力,像是孫大聖被丟入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不停地倒騰著。
痛苦,是肯定的,但時間長了,也就慢慢的有點習慣了。
我嘗試開始站直自己的身子,像是奧運會上的舉重運動員,慢慢地舉起了舉重槓鈴。
我能夠感覺到,那隻蟲子在拼命的掙扎著,而我,感受到額頭流下的像是流水一般的汗珠,只感覺到渾身發燙,一股莫名的躁動感從身體內發出。
一股難以抑制的氣從那團燥熱之中迅猛的噴射出,那團氣甚至在我沒有來得及阻擋下,衝出了我的身體,是的,我甚至來不及閉嘴。
一道刺耳的尖銳聲從我的嘴裡發出,就像是當年上小學時,班長擦黑板時不小心用指尖刮到了黑板一般的刺耳,我下意識的皺緊了眉頭,雙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企圖來抵擋住那莫名令人煩躁的卻又無法阻擋的聲音。
我當然試圖閉緊了嘴巴,但那聲音卻像是在嘲笑我一般,不管我的嘴巴閉得多麼的嚴實,那尖銳刺耳的聲音卻完全沒有消失,正確來說,甚至是連削弱一點點都沒有。
隨著那道聲音的一次次發出,我彷彿聽到了在這聲音之後,漸漸的,有了一絲絲的迴響,難道,這個鬼地方,還能有另外一隻蟲子,是方才那隻蟲子的兄弟,老婆?
我有些喪氣的放下了雙手,乾脆的豎起了雙耳,想要分辨出,那一聲聲尖叫之後,到底是不是有什麼聲音做出了回覆。
那似乎不是迴響,隨著尖叫聲的頻率越來越弱,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卻像是越來越明顯了。
就像是……
就像是有上萬只的蟲子在朝著自己這裡爬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