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喬在寒潭中下沉,周圍的氣泡投影出她的過往,那些都是前生的舊事。
她看到自己跪在落滿梨花的院子裡,向站在一樹梨花下的君郎稟報,“尊主,屬下無能,未能見到百里……流雲宗主。”
山喬想直接說百里長思,但想到眼前之人與她的關係,便改口了。
“無妨。”魔尊聲音溫潤如玉,穿著一身雅白流雲紋的長衫,輕敲摺扇。
“……二師姐一向冷情,在本尊還是她的小師弟時,都未曾說過幾句話……流雲宗的弟子信物,看來也沒有用處了,丟了吧。”
“……是。”
那枚竹青的玉簡她沒有丟,而是儲存了下來,作為貼身之物。
可後來被神諭者拿走了。
神諭者說,百里雲影四個弟子的玉簡都是用飛仙台碎玉做的,意義非凡。
然而神諭者卻沒說是何意義,就將她送到了一切還未發生時。
後來那一場堪比千年之前的伏魔大戰還未爆發,彼時的九界魔尊還只是流雲宗的宗主高徒,也未墮入魔道……
等她回來之後,並沒有選擇去見他,壓抑著深深的思念,等待著機會。
現任的九界魔尊已不知所蹤,只留下了黑龍鎮守在魔宮,直到她的魔尊來到,成了新的九界魔尊。
她成為他的心腹後,也曾詢問過尊主在墮魔前曾是什麼樣的人。
但尊主極少提起他在流雲宗經歷的事,偶爾一兩次,都離不開“百里長思”這個名字。
她有些嫉妒,也對那個在當時名不見經傳的女子有了一絲好奇,但卻一直沒有見過她。
直到伏魔大戰中,百里長思這個名字才逐漸為世人所知曉。
當魔域逐漸落於下風,尊主被百里長思殺死時,山喬才親眼看到她的模樣。
一如尊主所說,冷情、無心、驚豔絕倫。
但山喬看到了她眼裡萬年不化的寒川,彷彿從未有人走進她的內心。
她帶著尊主逃亡的時候,百里長思就遠遠的看著他們,然後一劍劈開了被魔域用來阻擋仙門,也讓魔域大軍背水一戰的試劍之壁。
山喬記得,她在重生之前,魔域九重界已經被以流雲宗為主的仙門徹底毀滅,萬年都無東山再起之機。
一切都是因為“百里長思”。
但是重生之後,有很多事情能夠看清楚。
比如說,因華練公主而起的一切,都還未發生。
如今的她不知道該阻止照第二魔尊命令列事的華練,還是去殺了會成為流雲宗主的百里長思。
無論哪個選擇,都很難完成。
阻止華練,會影響魔域數千年的佈置,沒準會驚動不知所蹤的九界魔尊。
何況,她所忠心的九界魔尊,現在還是百里長思的師弟。
若是殺了她,因此被尊主記恨,可就不好了。
“可你來到我這裡,是想做什麼?”
清脆的女童聲響起,山喬緩緩睜眼,入目是一片深藍的水底,和一個正在她頭頂晃腿的小女娃。
“你是……懸木之眼?”看到她頭頂的三支孔雀簪,山喬猛然一驚。
她前生見過這個小姑娘,那時,在她帶著昏迷的尊主逃亡時,就是這個小姑娘駕車,把他們送到了雲淵境之外,從而見到了神諭者。
只是,小姑娘的髮髻上沒有三支孔雀簪,在她印象裡,孔雀簪一直戴在百里長思的髮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