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古往今來,好像除了我偶像孫大聖在這大鬧過一場,就只有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妖怪敢再胡來。雖然一千多年前奶奶曾在這裡罵過“玉帝老兒”,可她沒放火,論挑釁程度,我可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所以,能不得意嗎?
我等著玉帝老兒罰我,可他老人家不緊不慢,好半天不見喊大家開會。我很意外,難道我這小妖怪的一把火,還給天庭燒出工作效率來了?真那樣,我豈非又做了一件好事?唉,我可是妖怪呀,做什麼好事?真丟人。
在他老人家恍神的功夫,爹和老仙兒,還有東山君都湊過來問我,問我有沒有受傷,還叫我趕緊逃跑。爹說你速回萬妖山,讓你娘把你藏起來,我在這裡給你拖延時間。
老仙兒說我回萬妖山,會殃及無辜,叫我去他的堂庭山。他說堂庭山的神仙都不待見我,所以肯定會跟我劃清界限。又趕緊安慰我說,但只要有他在,就不會讓他們傷到我。而他們與我劃清界限後,自然也就不會受連累。
我為老仙兒的縝密邏輯點贊,可還是覺得他太傻白甜了。堂庭山別的不提,單那個老仙女就很夠我喝一壺的了。我才不會去。尤其現在惹了把柄,更加更加地不會去堂庭山,給她機會羞辱我。
等他們二位都說完了,東山君才插上話,著急忙慌地說,萬妖山、堂庭山都去不得!你非得找個沒人沒仙沒鬼沒妖的法外之地才行!
他說得很有道理。我如果要逃,非得逃去這樣的地方不可。
可是,這天上天下、地上地下的,哪裡他玉帝老兒管不著呢?
而就算有,憑我小妖怪的本事,去得了嗎?
更何況,我本就沒打算逃。如果要逃,我一開始就不會下手。既然下了手,那就是沒有要逃的意思。我等著他老兒給我來個厲害得不得了的懲罰。我倒要看看,有什麼懲罰,能比九里灰飛煙滅在六合塔下更厲害,更了不得的?
我做出視死如歸、軟硬不吃的熊孩子樣,把他們三個都急得不行。可我也不想解釋。這事本來也沒法解釋,就只是我的一種心情、一股情緒罷了,想解釋也解釋不清楚。
我被圍了好幾層,最裡面是他們仨勸我,給我出主意。外頭是太上老君還有其他神仙,都對我的所作所為痛心疾首,覺得我這麼混蛋,是胎裡帶的,是反社會,應該人道主義滅絕。
我不聽他們的,一徑瞧著玉帝老兒。
玉帝老兒也瞧我。不僅瞧我,還慢慢走向我。
我依然被圍得外三層裡三層的,可玉帝老兒卻不聲不響,甚至都沒動手推搡誰一下,就徑直走到了我面前。其他的神仙好像還在,但又沒了聲音,面容身體也模糊。連帶這大殿裡的那些物件擺設,全都模糊起來——就好像,他們全都退成了沒有聲音的背景。
只有玉帝一個人有大特寫。他的臉好清楚,眉毛一根一根的分明。就連衣服上的花紋隨衣褶起伏的路線,還有他頭冠上綴的珠子撞在一起時發出的聲音,全都清清楚楚。
我從來沒見過這種場景,簡直歎為觀止。
尤其是他靠得越近,眼裡那種有點什麼情緒,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再看又什麼都有的樣子,真是新鮮。我看到他在我眼前,可又好像在我後面,甚至上面和下面——他好像哪裡都在,又像是哪都不在。我被搞糊塗了。然後他開口,聲音從四面八方來,甚至從我肚子裡冒出來,又好像是我腦袋裡自己的聲音。他說:。
“我給你說個媒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