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孤獨地跪坐在這青銅殘殿的廢墟之中。入目之處,皆是斷壁殘垣,破碎的青銅磚瓦橫七豎八地散落一地,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著幽冷的光,透著絲絲寒意。我的指尖深深摳進地磚的縫隙,粗糙的磚石磨破了指尖,殷紅的鮮血緩緩滲出,沿著指縫滑落,滴落在地面上,洇出一朵朵暗紅色的小花,可我卻渾然不覺疼痛,滿心被無盡的痛苦與困惑佔據。腦海中,星月使殘魂消散前的畫面如鬼魅般縈繞不散,一遍又一遍地刺痛著我的靈臺,讓我無法自拔。
三百年前的那個月夜,月光如水銀般毫無保留地傾灑在大地之上,將世間萬物都籠罩在一片清冷的銀輝之中。我,親手剜出林河的道種。那一刻,他靜靜地看著我,眼底映出的,分明是一抹釋然的笑意。那笑容,比這殘殿的冷風更讓我感到徹骨的寒冷,像是藏著無盡的秘密、無奈與解脫,讓我的心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緊,痛意蔓延至全身。
“噹啷——”一聲清脆的聲響,驟然打破了這片死寂。青銅匣從祭壇的裂縫滾落,在地面上磕磕絆絆地翻滾了幾圈後,終於停了下來。匣底黏著一張泛黃的紙符,像是被歲月遺忘在時光角落的神秘信物,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滄桑感。陸九卿,嘴角掛著一抹觸目驚心的血漬,他用衣袖隨意地一抹,那動作帶著幾分急切與慌亂,便快步朝著青銅匣湊近檢視。只見他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震驚與疑惑,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也迅速站起身,腳下的碎石發出“嘎吱”的聲響,幾步便走到他身旁,一同看向那符紙。符紙上,硃砂繪著的竟是一幅現代街景:五彩斑斕的霓虹燈牌閃爍著“七曜網咖”四個大字,燈光在潮溼的霧氣中氤氳開來,顯得有些朦朧而迷離。透過那明亮卻又帶著幾分模糊的玻璃門,可以看見裡面坐著一個穿連帽衫的少年,側臉與我足有七分相似,那熟悉的輪廓,那相似的眉眼,讓我的心猛地一顫,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彷彿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空間疊影符?”陸九卿猛地攥緊符紙,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也微微凸起,“飼靈人真正的傳承根本不在歸墟!”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抑制的激動與興奮,還有一絲恍然大悟後的暢快,那聲音在這空曠的廢墟中迴盪,久久不散。
就在這時,海底突然傳來一陣悶雷般的震動,整個空間都跟著劇烈搖晃起來。地面上的碎石紛紛跳動,青銅殘殿的廢墟也在這震動中簌簌作響,彷彿隨時都會徹底崩塌。青璃髮間的玉簪迸發刺目的青光,光芒如利劍般劃破黑暗,將周圍的霧氣都染上了一層詭異的青芒。我們對視一眼,眼神中傳遞著默契與堅定,毫不猶豫地衝出殿門。
剛一出門,眼前的景象讓我們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滿是震撼與驚愕。只見十八道水龍捲拔地而起,好似十八根擎天巨柱,直通天際,水龍身上的水花飛濺,在陽光的折射下,形成一道道絢麗的彩虹,可此刻,這美景卻透著無盡的危險。每條水龍的眼中,都站著玄瞳尊者的虛影,他面色冷峻如霜,眼神中透著森冷的寒意,右眼重瞳旋轉著,竟裂變成星芒陣,散發出攝人的寒光,彷彿能洞悉世間一切秘密。
“星月使的轉世身,留下飼靈道種!”玄瞳尊者的聲音仿若洪鐘,在天地間迴盪,震得人耳鼓生疼,那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貪婪,彷彿這飼靈道種本就該是他的囊中之物。
我瞬間抽出薅天刃,刀刃在黑暗中閃爍著森冷的寒光,好似一條隨時準備出擊的毒蛇。我大喝一聲,全身的力量都匯聚在右臂,肌肉緊繃,青筋暴起,揮出利刃斬向最近的一條水龍。手臂帶動著薅天刃,在空中劃過一道凌厲的弧線,帶起一陣呼呼的風聲。然而,那重瞳仿若能預判我的每一個動作軌跡,水龍輕輕一擺尾,動作輕盈而敏捷,便輕鬆避開了我的攻擊,讓我的這一擊落了空。
陸九卿見狀,眼神一凜,突然扯開衣襟,露出精壯的胸膛,胸膛上汗水閃爍,肌肉線條分明。他後背的星圖光芒大盛,與青璃髮間的玉簪共鳴。剎那間,青光化作一道道鎖鏈,向著玄瞳尊者的真身飛速纏去,鎖鏈在空中呼嘯而過,發出尖銳的聲響。青璃也不甘示弱,嬌喝一聲,周身泛起青色光芒,光芒越來越亮,將她籠罩其中。瞬間,她化龍而出,巨大的龍軀在天空中盤旋,龍鱗閃爍著幽光,她擺動著巨大而有力的龍軀,向著水幕狠狠衝撞過去,龍軀帶起的勁風將周圍的空氣都攪得翻騰起來。
龍角與水幕碰撞的瞬間,發出一聲巨響,那聲音震耳欲聾,仿若天崩地裂。空間彷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裂,在那龍角撕開的空間裂縫中,赫然浮現出七曜谷入口的界碑,界碑散發著古樸而神秘的氣息,上面的符文閃爍著微光,彷彿在召喚著我們。
“快走!”陸九卿大喊一聲,聲音中帶著焦急與決然。他一個箭步衝到我面前,將青銅匣塞到我手中,動作迅速而有力。隨後,他轉身,雙手快速結印,口中唸唸有詞,周身血符光芒閃爍,血符上的符文彷彿活了過來,在他身邊飛舞盤旋。我看到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決然的笑意,那笑容中帶著對我的信任與對命運的抗爭,緊接著,周身血符引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爆炸產生的氣浪如同一股洶湧的浪潮,將我掀飛出去,我在空中翻滾了幾圈,才勉強穩住身形。
在那混亂之中,我看見他後背的星圖剝離血肉,在空中緩緩凝成一幅古奧陣圖。陣圖上的符文閃爍著神秘的光芒,交織出複雜而玄妙的圖案。玄瞳尊者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他的重瞳映出我躍入裂縫的背影,“你逃不過命劫......”那聲音,彷彿從九幽地獄傳來,透著無盡的怨念與詛咒。
穿過空間裂縫的剎那,一股凜冽的劍氣撲面而來,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刃,割得人臉生疼,面板好似被無數根細針輕輕刺扎。我本能地旋身避讓,身體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薅天刃與三柄飛劍相撞,迸出耀眼的火星,金屬碰撞的聲音清脆刺耳,在空氣中迴盪。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只見懸崖邊站著一個麻衣老者。他身形清瘦,衣袂在山風中獵獵作響,彷彿一面黑色的旗幟。腳下躺著七具妖獸屍骸,每具屍骸的眉心都嵌著星紋碎片,在陽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那光芒一閃一閃的,彷彿蘊含著無盡的秘密。
“比預計晚了兩刻鐘。”老者踢開腳邊的狼妖,動作隨意卻又帶著幾分灑脫,彷彿這些妖獸對他來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螻蟻。他露出身後刻滿劍痕的石壁,那些劍痕深淺不一,有的深可見骨,有的淺如髮絲,彷彿記錄著無數次激烈的戰鬥,每一道劍痕背後,都可能隱藏著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天機那老東西沒教過你怎麼破誅仙劍陣?”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沙啞,那聲音彷彿被歲月磨礪過,透著幾分滄桑與神秘。
山風呼嘯著,捲起他空蕩蕩的左袖,仿若一隻黑色的旗幟在風中舞動。讓人震驚的是,袖中竟探出一條青銅機關臂,金屬的光澤在陽光下格外刺眼,反射出冷冷的光。當機關手指觸碰到我懷中青銅匣時,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匣面的星月紋突然亮起,光芒越來越盛,由最初的微光逐漸變成耀眼的強光。與此同時,老者左眼瞳孔深處,浮現出與陸九卿如出一轍的星圖,神秘而深邃,那星圖緩緩轉動,彷彿在訴說著古老的秘密。
崖下突然傳來一陣獸吼,聲音此起彼伏,震得人心神不寧。密密麻麻的赤瞳在夜幕中亮起,仿若無數雙鬼火,在黑暗中閃爍跳躍,透著無盡的陰森與恐怖。老者見狀,機關臂瞬間變形為連弩,動作流暢自然,彷彿經過了無數次的練習。他手指一扣扳機,淬毒箭矢便如流星般連珠射出,射向獸群,箭矢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弧線,帶起尖銳的呼嘯聲。
“愣著作甚?想讓七曜谷變成妖獸食堂嗎?”老者轉頭看向我,大聲喊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與催促。
我立刻縱身一躍,如同一頭敏捷的獵豹,身姿矯健地躍入劍陣核心。我雙手緊握薅天刃,用盡全身力氣將其插進陣眼。剎那間,整座山崖亮起璀璨的星芒,光芒照亮了整個夜空,將黑暗徹底驅散。石壁上的劍痕化作實體劍雨,向著獸潮鋪天蓋地地射去,劍雨帶著凌厲的氣勢,將獸潮釘死在崖前三十丈。
然而,老者卻突然悶哼一聲,單膝跪地。我急忙轉身,只見他後背浮現出幾道被獸爪撕開的傷口,鮮血汩汩流出,將他的麻衣染成了暗紅色。那翻卷的皮肉間,隱約露出金屬光澤的脊椎,在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透著幾分詭異與神秘。
“別碰機關樞!”他厲聲喝止我伸出的手,聲音中帶著一絲痛苦與焦急,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隨後,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古樸的瓷瓶,瓷瓶上刻著奇異的花紋,倒出幾顆丹藥,仰頭吞下。神奇的是,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但脖頸處崩開的面板下,分明閃爍著陣法迴路的幽藍光芒,那光芒如同一道道流動的線條,詭異而神秘。
黎明破曉,天邊泛起魚肚白,柔和的光線漸漸灑進山洞。我們在一個刻滿符咒的山洞裡休整。山洞內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草藥味,那味道混合著山洞中潮溼的氣息,讓人感覺有些別樣的寧靜。洞壁上的符咒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彷彿在守護著這個秘密的空間,那些符咒的線條彎曲纏繞,彷彿在訴說著古老的咒語。
老者摩挲著青銅匣上的劍痕,動作輕柔,彷彿在撫摸著一件稀世珍寶,眼中滿是複雜的神色。“三百年前修改飼靈契約的,是林河與星月使的雙生魂。你現在繼承的,不過是他們斬出的惡念化身。”老者突然開口,說出的話石破天驚。
我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剛想開口詢問,洞外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鈴音,仿若山間清泉,在寂靜的空氣中迴盪,那鈴音清脆悅耳,讓人的心情莫名地放鬆下來。十八盞琉璃燈浮空而至,燈光柔和而溫暖,照亮了山洞外的一小片區域。燈影中,走出一個撐油紙傘的少女。她身姿輕盈,如同仙子下凡,每一步都彷彿踏在雲端。傘面繪著的饕餮紋正在滴血,那殷紅的血滴在白色的傘面上,顯得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