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看。我早就知道他們會來的。直覺的作用下,甲殼包覆了我的臉。伊麗抬頭盯著我。
“不要被嚇到,”我的聲音變得扭曲怪異,完全可以表達相反的意思。
“被什麼嚇到?”她問道。
我又露出了微笑,只不過她已經看不到。
只有少數幾個人曾經看到過我的真身,或者說,看到過現在覆蓋在我身上的東西。除了兩個人之外全死了。
伊麗的族人看來是精幹的獵手。只有精幹的人才可能在這裡生活。我明白她的勇氣是從哪裡來的了。他們的火炬在黑暗中閃爍著。
“爹!”她沒有提醒我就向著前來搜救的村民大叫。“我找到她了!那個活著回來的女孩。”
他們現在向我們這邊走來了,手中握著武器,眼中火光閃閃。“伊麗!”她的父親一邊大喊著,一邊將箭搭在弓上。
“離那個……東西,離遠點兒!”
她再次抬頭看我,一臉疑惑。
像伊麗這麼大的孩子,十有八九早已掉頭就跑,或者更誇張。
我知道大多數人是怎麼說我的。我看到過,他們把自己的恐懼塗寫在泥巴牆上,一直延伸到山谷間的巨石。
回來的女孩是個怪物,請小心!
他們根本不瞭解我。對他們來說,我只是他們不願面對的東西——一個活生生、會走路、會打架的象徵,象徵著他們最害怕的東西。我猜這就是為什麼他們改了我的名字。
十年前,我是凱莎—和伊麗差不多,憧憬著如同夜空繁星般的無盡未來。但在我被虛空擄走的那天,未來就徹底破滅了。
針刺又回來了。伊麗鬆開我的手同時,微微放光的武器開始在我的雙臂上成型。
“去找他,”我對她說。“去找你的父親。”
“伊麗,快跑!”她的父親懇求著,用顫抖的雙手拉開弓弦。
“不要!”她大喊著轉向我。“我不會再逃了。”
我用手輕輕將她推向前,眼睛依然緊鎖著村民們。“不是逃,伊麗,你天生就是戰士。他們會需要你的。”
走出幾步以後,她轉過身。“我應該和他們怎麼說?”
“告訴他們……告訴他們做好準備。”
虛空已經奪走了我太多東西,但我拒絕讓它奪走一切。這些渺小的時刻,當善良和人性照進心扉,當天真和信任消滅了恐懼—所有這些時刻都讓我充滿了希望,認定我們能夠戰勝地底深處亙古湧動的暗流。
我第一次逃脫深淵活下來,是為了自己。
或許會有一天,我是為了他們而活的。
“那你呢?”伊麗接著說,“你要去哪?”
“我?”
“或許...我會找到那一個和我一樣從虛空中活著回來的人吧。”
在幾天前流星劃過的夜晚,我感覺到了,我並非一個人。
那是比我,更加強盛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