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昌回來的正是時候。
一個月剛過去,改制基本完成,銷售部拿下了一大摞訂單,上下游相關部門都笑的合不攏嘴。
楊巖方面,職工的控訴狀收集了一大箱。聯名要求撤換吳柯的信也簽了上百個名字,有些眼紅銷售部的部門也開了內部會議,聲稱要一致討吳。
陳明昌雖然在外邊玩兒了一個月,但公司的事情他一清二楚。辦公室的老黃隨時可以向他彙報情況。吳柯方面,陳明昌一直與女兒保持著溝通。
楊巖把老黃視作心腹,老黃原本只是保安隊的司機。楊巖過來後發現老黃竟然是某理工大學的本科畢業生,這樣浪費人才,難怪這麼大的公司硬是上不了檯面!
楊巖直接透過內部競聘把老黃扶上了辦公室副主任的位置,不久後又撤掉辦公室主任,老黃理所應當的成了集團辦公室的掌門人。按理說老黃應該死心塌地的報效楊巖的。
可是,凡事都有個可是。老黃的妻子女兒包括女婿的工作都是陳明昌暗中安排的,老黃還有個身份,他和陳明昌是戰友。只不過這些內情外人不知道罷了,老黃從來沒有提及,陳明昌當然也不會到處宣揚。
老黃是司機不錯,但他開的那部車只服務陳明昌父女,陳明昌有很多隱秘的談判和交易,需要一個靠得住的人,因此老黃才在司機的崗位上一呆就是十多年。作為補償,老黃的家人子女上學就業等等事情,都是陳明昌一手包辦。
楊巖第一次向老黃伸出橄欖枝的時候,陳明昌就知道了。老黃按著陳明昌的指示接受了楊巖的提拔,並在很多事情上支援楊巖的主張。就這樣,老黃玩起了無間道,楊巖直接輸在了起跑線上。
對吳柯,陳明昌是明著監視,直接派女兒到他身邊工作。意思很明白,我相信你,但是又不相信你,你悠著點。
對楊巖便是陰謀了,吳明著相信你。但實際上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的使命完成後,你要麼滾蛋,要麼夾起尾巴老實點!敢跳?自有鍾馗來捉鬼。
所以說不論是楊巖還是吳柯,都只是陳明昌手中的利劍。這兩把利劍的使命就是幫陳明昌改造公司,剔除阻礙公司前進的公司老人和裙帶親戚。
你們賣命幹,我給你們升職加薪年終獎。你們敢攬權,我用另一把劍對付你。吳柯要是胡來,陳明昌一個眼神楊巖就會撲上去。相反,吳柯也不會對楊巖手下留情。
例會開始,陳明昌面無表情,不喜不悲。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誰的心裡都在激動。
與會的大多數人都認定,吳柯要捲鋪蓋滾蛋了,包括那個保安隊長侯斌。
楊巖昨晚從訊息人士口中得出,陳明昌對吳柯的鐵血手法大為不滿,山爬了一半就下來了,直接包了機當天回了A市。這訊息絕對可靠,是陳明昌的小舅子傳出來的。
陳明昌的小舅子也在裁撤之列,當時就氣的找到姐姐要了陳明昌的行程。陳明昌正在山腰休息,趕來的小舅子一屁股坐在陳明昌面前連哭帶罵。
陳明昌當著小舅子的面罵了娘,指責吳柯混蛋。
楊巖勝券在握,職工的聯名信和控訴狀只是佐料,他親自操刀起草了新的整改方案。這方案顧及到方方面面,雖說也要動一部分人的利益,但比起吳柯的方案溫柔多了。放出風去,大多數職工都贊同。這才是自己要拿出的大餐,再配上陳明昌小舅子在外圍營造氣氛,吳柯,跳樑小醜!這回讓你看一看群眾的力量!
吳柯除了那一摞訂單,什麼都沒有準備,沒錯,是什麼都沒有準備。他甚至不知道這例會是個什麼會,是座談會還是說事會?是表彰會還是檢討會?第一次進大集團公司,他真不知道什麼是例會。他只是興沖沖的拿著成績準備向陳明昌報喜,他甚至沒有與同樣要報喜的財務部溝通。
會議開始,陳明昌說了句:“這個月我沒有在家,楊副總你把這個月的情況說一下,著重說問題。”
楊巖先彙報了各部門各行業的喜報,房產售出去幾棟,租出去幾間,娛/樂城利潤翻了多少倍,氧化鋅廠的環保裝置達到了歐盟標準,物流效率提高了多少成本降了多少等等。然後輕描淡寫的點了下財務部預收賬款激增,裝置廠連軸加班趕訂單等情況。
陳明昌還是不悲不喜。
報完喜,楊巖話鋒一轉:“但是問題也是明擺著的,陳總既然讓著重說問題,那我就重點說一下近一段時間公司內部出現的問題。這一個月以來,有大量銷售部的老人到我這裡來告狀,來哭訴。哭訴什麼呢?他們辛辛苦苦為集團奉獻了青春,可是現在有人要砸他們的飯碗!改制嘛,總要動一些人的,但我要問的是,怎麼動?動誰?動到什麼程度?”
喝了一口水,環視四周,楊巖繼續演講:“現在有人跳出來,要學商鞅,他不管你過去有多大貢獻,不管你有什麼職稱技能,只要你上了歲數,一個字,撤!能這樣搞嗎?一沒有出現經營困難二沒有遇到行業寒冬,沒必要這麼搞吧?比如說老董,今年四十五了,幹了半輩子銷售,你把他扔到哪兒?還有老秦,將近五十,孩子有三個,上邊有八十歲的老母,你一下讓人家去保安隊,面子上的事先不說,生活上他還能不能過下去?保安隊的收入有多少?在座的都知道吧?”
陳明昌臉色鐵青,看著吳柯,吳柯旁若無人的在看著手裡的清單。陳輕雁身份特殊列席會議,聽到這裡已經出了一身冷汗。照楊巖的說法,吳柯是無論如何幹不下去了,更嚴重的是楊巖說的也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