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快些走吧,早些辦完正是早些來陪我這個老婆子。”
果然,我是被戲弄了。
從孟婆那離開,我直奔鬼姬的住處。
在冥府,雖也是華麗的殿宇,可怎及得上仙界呢?從九重天帝姬到冥界鬼姬,也不知道她是否會心有落差,這陰森的鬼域,若心無所牽,怎會千年不離?可偏偏被牽掛的那人,一點都不領情…
有時我真為鬼姬不值,然我並無資格責罵她,局外之人怎會懂深陷局中之人所感?她從未後悔,就像我從未放棄,所以,我只能替她不值,她所能做的便是為我心疼…互相安慰而已。
“鬼姬?”
入了殿宇,還未踏入內室,便聞見了沖鼻的酒氣,我掩著鼻子,推開門,走進去。
鬼姬仰躺在貴妃椅上,三千青絲隨意散落,白色纖衣披在身上,唇色慘淡,眸光混沌,雙頰泛著紅暈,迷糊間,許是察覺到我的到來,咧開嘴,傻傻一笑,復又抓起手側的酒罈子,一口灌了下去。
我皺眉,將抱著的酒罈子放在桌上,尋來一件厚點的外衫,蓋在她身上。
“你來啦…”
她目光迷離,巴掌大的小臉似是又消瘦了些。
我點頭,奪過她手中酒罈,道:“你喝多了,不要再喝了,休息一會兒吧。”
“我沒…沒有喝多,蒂蕪,你帶來了好酒是不是?肯定又是從司命那兒偷來的。”
聞言我老臉一紅,狡辯道:“這不叫偷,不過是借花獻佛而已,司命若是知道我是將酒給你的,他肯定高興還來不及!”
“是麼?”鬼姬喃喃,自嘲一笑,朝我招手:“來,蒂蕪,陪我躺一會。”
貴妃椅夠大,倒也能容納兩個人。
我依言,躺在她身側。
“蒂蕪,你怎麼來了呢?”
“見你久久不給我來信,我便來看看。”
鬼姬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中最早認識的一個,那時我剛從不周山出來,一門心思想要找到可以救莘茉的三物,其一便是聚魂燈,我遂直奔冥府,當年就像初生牛犢不畏虎一樣,我自以為冥府不過是陰森了些,並未覺得多可怕。
若不是鬼姬及時拉我一把,我早就被那些怨魂迷惑,墮入了十八層地獄……
隨後便在冥府停留了些時日,將來意告訴鬼姬,那時殷夙正巧投胎入了凡間,聚魂燈一時半會也尋不著,我便離開了,與鬼姬卻一直保持著聯絡……
如今千年過去了,我與她早已成了生死之友,並不常想念,可會偶爾惦念。
“蒂蕪,他回來了。”
鬼姬忽然抱住我,將腦袋埋在我頸項間,一滴清涼的液體從我脖子裡滑過,我渾身打了個哆嗦,手足無措,一千多年來,鬼姬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現出軟弱之態,那一滴淚,似破碎了她平靜的表面,那翻湧而出的苦澀痛意感染了我,讓我無所適從。
我僵硬的抬起手,輕撫著她的背,道:“你不是一直期盼著他會回來麼?”
“可是…他未曾看過我一眼,蒂蕪,千年了,他還是不願正眼瞧我,我知道那時是我衝動了,可我已經道歉了,我也贖罪了千年,他為何還是不肯放過自己,為何不肯放過我?那個女人,對他就那麼重要麼?”
這是第一次,鬼姬同我講起她的事,並不是不好奇,可若那道舊傷疤,撕裂會讓她血線淋漓,痛不欲生,那我寧願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