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許是察覺我隱約的抗拒,啟唇一笑:“呵呵…是我唐突了,還望阿蕪莫怪。”
我低垂著眸子,不去看他神色,只緩緩搖頭,“不會。”
他一番好意,我又怎麼怪罪?只是,終究還是太像了…
不管是玩世不恭的笑容,委屈的神色,望著我時眸底偶爾流露的光芒,都讓我心驚肉跳,惶惶不能自已,沒想到,不曾在離淵身上看到的拂幽的影子,卻在一個毫不相干的凡人身上看到了。
如此精妙的巧合,讓我抑制不住的慌亂。
我抬眸望了眼暗紅色長髮,斟酌再三,終是開口,“陌無雙,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
“你問。”
“為何你頭髮是紅色的?”如此迥異的髮色,在杭州這一帶尤為怪異,我不由得心生警惕,也許,他是百里骰翝派來的妖物?
而且,適才接觸他身體之時,明明是凡人之軀,卻隱隱透著異樣。
“頭髮?呵呵…誰知道呢,或許是隨了我娘,又或者是體弱所致,也有可能邪氣入侵…”他微微側目,似笑非笑的盯著垂落在他肩頭的紅髮。
我沉吟,眸光緊鎖在他臉上,卻無法分辨他是否說謊。
可他眼底,分明是落寞的神色,忽而憶起陌七所言,他沒有對母親的記憶,父親又待他冷漠,不似平常父子…
對於凡間孩子而言,父母的寵愛已然氾濫,可偏偏於他,卻遙不可及。
還有那異於常人的暗紅長髮,即使表現的再不在意,在面對他人異樣的眼光之時,心中總會有幾分介懷的吧…
心底湧上一陣酸澀,我別過臉,“陌無雙,你介意你的頭髮麼?如果你不喜的話…”
“我很喜歡。”
“嗯?”
我怔然,扭頭望他。
“也許…這是我孃親留給我的禮物呢?雖然在我朝沒有這種髮色的人,可是聽說西域、漠北,那些胡人、突厥人,多得是這般迥異的髮色與膚色…”
他含笑的眼眸有一絲落寞,更多的是淡然,見他如此,我會心一笑,也許,在他心底,這異樣的髮絲,也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是他那氣質獨然的母親留給他的禮物。
“只可惜…我身子不好,不能出遠門,不然,真想去西域、塞北看看,看看那不一樣的精緻,不一樣的風情…”
他語氣中滿是憧憬與嚮往,而他身後的陌七卻黯淡了眸光,目光盛滿了無奈。
我低低嘆息,心下一軟,靜靜看他:“陌無雙,我到杭州也有兩日,還未曾去過水上畫舫,你可以帶我去看看麼?”
“當真?”
他一雙葉眉飛揚,幾分驚喜幾分疑慮。
我心底略有遲疑,可在他殷切的目光下,不自覺點了點頭:“當真。”
如此應下,便也不能再反悔了。
我抬眸望了望窗外,陽光正好,暖意融融傾瀉於地,熙攘人群來往不斷,小販吆喝聲此起彼伏,於風中漸漸散去…
“那何時去?”
我思索片刻,緩緩道:“…走罷。”
站起身,將小白抱在懷裡,走出幾步,卻不見身後有人跟來,我疑惑回眸,他怔怔然望著我,神色略顯怪異。
我挑眉,問道:“怎麼了?”
他忽而揚唇一笑,笑聲清朗肆意,起身走至我身前,笑意愈盛:“阿蕪果是真性情。”
我狐疑的瞄了他一眼,不解他此話何意…不過也懶得深究,轉身便往外走。
陌無雙緩步跟上,至我身側,低眸看了眼小白,“這小東西脾氣倒是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