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了看天,又看向了遠方,把旱菸袋咬在嘴裡,抽了一口咕噥。
“奇怪,儀式沒舉行啊,咋沒動靜了?難道是我預言錯了?”
這般嘀咕,他掐了掐手指,挑挑眉。
小芳的命線沒斷,就證明她還活著,可,依照她那一根筋的性子,沒可能臨了反悔,所以——
牛嵐一眸光一動,扭頭瞅了眼那個失魂落魄的老男人,扯扯嘴。
“去,看看落丫頭還在不在,要是沒在的話——”
他頓了下,老神叨叨的補上一句。
“回你家一趟,或者去小芳家一趟——”
“什麼?”
金不換機械的看向牛嵐一,著實沒反應過來。
讓牛嵐抄起柺杖勾起腳邊的漆桶,重重的砸他身上,直把他給砸的倒抽涼氣,一個激靈從椅子上竄起來,才冷哼一聲。
“我啥時候說錯過?趕緊滾!”
“……”
被當成孫子訓斥的金不換,心下各種負面情緒壓的他極欲爆炸,哪裡還有心情管別的。
但是,牛叔的話他又不能不聽——
狠狠的擼了把臉,粗魯的差點兒沒把臉皮子給擼下來的金不換,佝僂著腰,走出粉刷店。
看著那像是老成一兩百歲大爺似的金不換,牛嵐一嘆口氣。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一輩子拎不清的玩意兒——”
罵完這話,他攪著三輪車,退回店門,將門給關了上,悠悠感慨的唱起了曲兒。
“看我~橫掃千軍誰敢與~,看他~洪水滔天與我何~,縱使~大風揚起雲飛兮~,笑看今朝誰離在場~歸去蒼茫挽劍歌~,遠看明朝誰在場~籠得人心天定命~,咿呀~咿呀呀呀呀~咿呀~咿呀呀呀呀咿呀~——”
先一步竄到那幾乎被燒成廢墟的院子裡看了看,沒人後,金不換又敲了敲隔壁的門。
“落丫頭?”
然,無人應他。
“落丫頭?”
他又喊了一聲,還是無人應他。
這一次,多少回過味兒來的金不換心頭跳跳,直接翻牆而進,迅速的在屋裡找了一圈,在沒瞅見人後,他幾乎是用一種飛速,跑到了花芬芳家,連門都顧不得敲,翻牆而進。
只是——
屋裡屋外都沒有人,連她平日裡最喜歡待著的繡花屋裡都沒人。
他站在門口,望著空空無人,卻掛滿各色各樣玉蘭花布的屋子,慢慢的紅了眼,手一鬆,無力的垂下,往那裡一坐,沒力氣動了。
這一坐就是一夜,蒼老疲憊,似是失了心魂的老男人,將臉埋在膝蓋裡嗚嗚的哭了起來。
越哭越悲愴,越哭越大聲,當真有些歇斯底里。
連院門什麼時候被人推開都不知道,直到——
一雙粉玉蘭繡花鞋靜站在他三步之外。
“什麼毛病?翻我家牆就算了,還蹲我屋門口哭?惡不噁心?”
惡聲惡氣,嫌棄到極點的聲音,沒好氣的傳進金不換耳內時,讓他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抬頭,淚眼朦朧的望著那微紅著眼眶,卻惡狠狠瞪著他的老太婆。
“花,花芬芳?”
“tui!不是我是誰?滾你家去!又老又醜,還沒個正形!噁心誰呢?”
這一回,金不換沒被她罵成孫子似的慫頭巴腦,只是定定的看著她,不錯眼的看著她,然後擦了把臉,咧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