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痛苦抵達之前,外側者下意識嘗試著尋找它自己的同族——不知是出於憤怒,還是出於其他種種,但貪婪的飢餓感卻開始翻湧,一直期待它迴歸的銀河早已不滿,那些龐大而無序的法則擠壓著它。
下一刻,巨大的痛苦終於傳過來。
就像是無窮無盡的熵增,恆星坍塌,黑洞縮減,暗物質的持續騷動,就像是某個正在爆炸的奇點,那龐大的、比一整顆巨型恆星還要龐大的球狀能量體尖嘯起來,
原本外側規則執行的能量拘束環一角破碎,大小如同小行星般的碎屑自那缺口間肆無忌憚地揮灑出,又像是流淌的水,又像是燃燒的火,那些尚未成型的外側者碎片亦痛苦地尖嘯著,重重尖嘯迭加,似迷幻的歌謠,卻是一曲銀河的輓歌,抵達之處,星球破碎,生靈陷落。
那巨物膨脹起來,暴怒,不解,昔日的螻蟻奴隸卻在此刻呼喊著朝它衝來——不過一念,那密密麻麻,排山倒海的銀色海洋在它身前徹底瓦解為夸克,銀河間頓時再度清明一片。
但太空死靈卻持續衝鋒著,時空開始扭曲,重重引力波陷落,四大法則開始扭轉,各類滑稽的、閃爍著綠光的小籠子朝它砸來。
頃刻間,那些滑稽的銀色奴隸再度粉碎,如同巨人輕易奪去童稚手中的玩具,法則更改,卻是隨著外側者混亂的意識,那些鐮刀狀的艦船徹底化作平面,又或者自最初便從未誕生。
巨大的光球在太空死靈的防線內無序躍遷著,憤怒地尋找著先前嘻高奇的氣息,理智與傲慢讓神明壓根不屑於發現塔拉辛的部隊在試圖拖慢它的腳步——畢竟只要它想走,這銀河間還沒有什麼可以攔住它。
神明碾壓著,肆意將力量傾瀉於自不量力的背叛奴隸之上,昔日可口的渺小異族現在甚至不曾擁有一絲讓星神感到飽腹的滿足,飢腸轆轆之感卻越發強烈——就像是被某種存在誘發一樣。
外側者不曾知曉當年的內亂由欺詐者的謊言而起,它並不曾知曉“同族”的力量與權柄會干擾到如此地步。
下一刻——某種極度悽愴的、自我毀滅的、失控的、熟悉的、渺小的——美味的氣息忽然自不遠處升起。
那龐大、仍在傾漏著光河的神明側頭。
它看見它那可憐的同族,徹底陷入瘋癲與混亂——同它無任何異樣,但在轉瞬的清明後,它感到飢腸轆轆。
過往的痛苦與放逐在這一刻擊中了巨人,它恍然回憶起當初吞噬下的星神同伴,那般被深深隱瞞、不願相信、逐步遺忘的真相被喚醒,它恍惚間開啟了“味覺”與“貪婪”的權柄,念起當初慌亂間的享受。
於星神而言,這自混亂銀河間誕生的規則與權柄的意志體,徹底融合與統一是它們最本質的生命——星神乃是抗爭無序熵增的存在,壓制混沌亞空間的存在,代表著無上規則的規整與合一。
這是它們無法抗拒的本能,但規則與權柄間卻亦有衝突,在逐步融合間,權柄間的紛爭與被吞噬星神意志的持續存在卻反而讓星神們陷入混亂——最終被太空死靈趁虛而入,逐個擊破。
隨著權柄的意志體現被封存,新繼任的太空死靈則亦放手而去,銀河正持續衰弱著,而現在——一個完整星神的迴歸顯然刺激了它。
權柄開始鬆動,概念開始低語,在戰場之外,存在與非存在的本身開始混亂,現實用肉眼看去就像是融化的油畫棒。
但外側者卻對這些一概不聞不問——那被釋放出的星神碎片狂熱地朝它躍遷而至,徹底瘋狂的貪婪間試圖細蛇吞象,巨大的光球間噴湧出光河,隨後那飛蛾撲火的燃燒者碎片頓時消失不見,融入那片璀璨光芒間。
難以言喻的快樂與滿足沖刷向外側者的意志深處,自最隱蔽的角落滋生而出,卻一同伴隨著狂暴的衝動——被擊碎,被囚禁的記憶碎片一同陷落於那片光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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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無序徹底取代了外側者原本破碎的意志,它只感到自己窺向外界的感官此刻無比清晰,無比聚焦,無比具有指向性地望向那一點。
在那方,一支螻蟻的細舟上載著八片星神碎片,正朝著戰場遠方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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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星域空白了一剎,躍遷的衝擊撞擊著太空死靈的戰艦們,但太空死靈的包圍圈內此刻卻空無一物。
只有那些被擊碎,陷落的外側者碎片依舊尖嘯著,彷彿尚不知被本體忽略遺棄的命運,它們自本體剝落的時間尚短,還尚不曾形成個體意志。
戰場遠處,指揮艦內,無盡者塔拉辛爆發出了一聲尖利的爆鳴聲,隨後它的艦隊一部分立刻分離出,去捕獲那些星神碎片,而它則沒有一絲遲疑地立刻去聯絡人類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