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歸!莫塔裡安大人回來啦!”
聒噪的白頭骨濘在髒汙街道旁的泥沼裡,嘰嘰喳喳地大叫著簡單的低哥特語,白骨一旁,無數骷髏正橫七豎八地堆積著淹入土地,隨著白頭骨的聲音而一同發出嘎嘎聲響。
數百座巢都聯合所排出的廢氣厚重地堆積在雲層,隨後再緩緩下沉,與巴巴魯斯上原本的毒氣混合在一起,發酵出新的毒汁,一個毫無準備的自然人會在巴巴魯斯上窒息而亡,只需要七分鐘不帶防毒面具,他便會全身發白地離開人世。
“大人不見!不見!”
白顱骨大張著下頜,嘎嘎大叫,“不見!不見!”
匆忙腳步踏過它一旁的街道,全副武裝,身著黑雨袍的巴巴魯斯人離去,他們帶著防毒面具與保護目鏡——巴巴魯斯上總是有雨,這位憂鬱女士總是在低聲哭泣,她永遠在哀悼,永遠在垂淚。
酸雨連綿,並有越下越大的痕跡。
【……】
一隻蒼白,毫不做任何防護的手伸向半空,去接那散發著刺鼻氣息的雨滴,巴巴魯斯之上,只有一個人可以不帶任何防護,毫無阻礙地行在她泥濘骯髒的大抵上。
那便是巴巴魯斯之子,首逆者莫塔裡安。
蒼白的嘴唇抿了抿,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有說,混沌中帶著朦朧的琥珀色眼眸抬眼望天,卻只見那厚重,永無法望見星穹的天空。
想要降落到巴巴魯斯上,飛船需要進行特殊的改裝,同時駕駛員必須是巴巴魯斯人,若不知情的外地人貿然降落,便會屍骨無存,被巴巴魯斯的毒氣蒼穹所吞噬。
羅伯特·基利曼要求帝國所有的星球,除了特殊用處的星球,其餘星球統統改造為巢都星球。
巴巴魯斯上本會更加擁擠,但憂鬱的首逆者據理力爭,拒絕了基利曼最後的開發,因此,巴巴魯斯之上,仍有一片荒原,仍有一座高山沒有被開發,而是保留著巴巴魯斯的原貌。
而作為原體的星球,也具有一些特殊的權力,原體被允許獲得這顆星球上人們的教化權與文化權。
這也是為什麼,各個軍團中,來自原體母星的新兵最受原體青睞,因為他們的文化源於原體,而不是帝國之主羅伯特·基利曼。
莫塔裡安選擇了苦難與永恆的隱忍,作為巴巴魯斯的主色調。 這也讓巴巴魯斯人是整個帝國中最堅韌的那批存在,沒有人會比這些寡言寡語,面色蒼白,眼下永遠有著黑眼圈的人更加能夠忍受糟糕環境,基利曼曾評價這些人是沉默的螞蟻,即便在肢體殘缺的前提下,也彷彿不知疼痛,一點點挪動著完成蟻王所佈置的命令。
羅伯特·基利曼微笑著說這句話的時候,莫塔裡安就一言不發地站在他身旁,原體那下垂無光的眼神就像是死人,他只是什麼都不做,陰沉地盯著基利曼。
【呼……】
莫塔裡安深呼吸了一口氣,故土的空氣令他懷念,也難得地令他感到些許放鬆。
他感受著巴巴魯斯的雨打溼他的髮絲,浸潤他乾澀的嘴唇,慰藉著久歸的遊子,即便他十惡不赦,即便他殺人如麻,但故鄉的母親依舊會為他哭泣。
也只有巴巴魯斯了。
【回來了……】
莫塔裡安嚅囁著,他眼神朦朧,短暫的遲疑後,他開始朝著那處他所熟悉的地方提步。
他不願傳送過去,或者是飛過去,莫塔裡安只想要一步一步走過去,每次前去,他們都是一步步走過去——儘管在升魔後,他們都鮮少去看望他了。
蒼白的魂魄遊蕩在荒原之上,那些散發著惡臭的巨獸嗅到星球之主的氣息,蒼白笑者與骨獸成群結隊地自荒原上的各處聚集而來,這些粗苯的大傢伙笨拙地試著用它們的頭蹭蹭莫塔裡安的衣服,以向首逆者示好。
它們身上粘稠的體液染上莫塔裡安的衣服,就像是羅伯特·基利曼,莫塔裡安總是穿著一塵不染的衣服出現在兄弟們面前,首逆者不會選擇過於花哨的衣服,但必要的裁剪與徽章總不會缺席,衣著利落的線條更襯這位有著領袖氣息的原體挺拔。
或許與基利曼相比,莫塔裡安會是更加仁慈的一位君王——但可惜的是,在萬年前的爭端裡,莫塔裡安已經失敗了。
原體並沒有感到被冒犯的憤怒,實際上,巴巴魯斯之上走出去的任何人或者事物都不會讓他憤怒,他對於巴巴魯斯有著近乎一切的包容。
【先離開這裡。】
莫塔裡安淡淡地說,推了推正在拱他的骨獸,在一聲小聲的嗚咽後,這些巴巴魯斯的大傢伙離去了,它們也是巴巴魯斯的遺產,若基利曼過來執政,第一個消失的大抵就是這些大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