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王府的高階之上硃紅色的正門大開,頗有威勢的老管事迎門走了出來身後帶著一眾的家僕婢女。見到辛梓翎彎腰行禮,在圍觀眾人的注視之下請站在門階之下的三人進了王府。
王府的前院子很大,看似各個僕役都在認真地打掃著院落的積雪,來來往往認真規矩。可是仔細一瞧,各人的眼角餘光都在往這三人身上瞟。繞過前殿,後殿,後樓,來到了一個偌大的院子,冬日裡院角盛開了好些黃燦燦的臘梅花,頂著落雪飄來一陣又一陣冷冽的香氣。
“王爺就在裡面。”老管事將辛梓翎三人帶到一扇緊閉的房門前,道:“老奴就在這裡等著,姑娘有什麼吩咐隨時喚我即可。這二位公子我會命人好生招待,請姑娘放心。”
王城之中王府高牆院內辛梓翎以為必定是管制得極為嚴格的,可就這麼進來了,帶著疑惑的她直到跨入房內看到白色的牆上掛著一副與她極相似的女子畫像時心下總算了然。
只是畫中的女子閉著雙目,有些失了神韻。回神過來,她向床上看去,厚厚的兩床錦被中躺著個皮包骨頭的人,全然不似當初風度翩翩相貌出眾的小王爺高啟。辛梓翎皺了皺眉,搬了根凳子走到床邊輕輕坐下。
過了好一會,高啟似乎睡醒了一覺,陽氣不足地虛睜雙目,無神的目光在遊移到辛梓翎臉上時出現了一瞬的發怔。回神過來後他閉目笑了笑,聲音極低似在喃喃自語:“都做了多少次夢了,這次倒夢得真切。”
“這可不是夢哦,王爺。”
在這低柔的聲音中高啟猛地睜開眼睛再次緩緩偏頭看向辛梓翎,不太確定似的伸手去確認。她握住高啟伸過來的手,冰冷的觸感從高啟手上傳到她的手上:“你看,我可不是真的嗎?”
“咳……咳咳……”高啟一陣猛咳,鐵青的臉剎時漲得緋紅。
辛梓翎忙將他扶好順著他瘦骨嶙峋的背脊,待他緩過勁來才低聲問道:“有沒有好一點,要不要喝點水?”
“……好……”
老管事在門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麼久以來王爺總算是開始說話了。他抬起手在眼角處攢了攢浸出來的淚水,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辛梓翎住下來的這一段時間,高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臨到臘梅花敗,紅梅初綻之時他便已可以獨自到院中散會步了。這進展讓王府上下頗為高興,府上府下都沉浸在一片歡聲笑語之中,同時迎來的還有新的年度,整個王城都是一派喜氣洋洋。
雙手枕著下巴靠在桌上眼睛看著不停剝著乾果吃的赤真珠,廉易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將擠出來的眼淚擦乾換了個舒適的姿勢對辛梓翎說道:“差不多了吧,我看他也好得七七八八了。”暈了會神又道:“怎麼木鼎樺還不來接我們呢?對了,仙上可以帶我們回去嗎?”
“我們那才過了多久,高啟這個樣子我還不太放心,等他完全好了再說吧。還有,你揹著我時是怎麼稱呼我的呢?”辛梓翎將手一操,一副我要告你狀的模樣。
“背後嗎?當然叫娘啊!”話剛落一個杯墊就飛了過來,靶子極準地打在廉易頭上,痛得他叫喚了一聲。
“這小子就是欠打。”赤真珠又剝了一顆幹桂圓放進嘴裡,手不停地伸向下一粒。
“哎喲……仙上,您可不能這麼說我啊!老子……不,我多尊敬您老人家啊……不是啊梓翎,他這好完要到什麼時候啊?他好了你一走他又病了怎麼辦?你總不可能真嫁給他吧?”廉易揉揉腦袋說到。
理是這個理,她不可能一直陪在高啟的身邊。雖然他這一世是短暫的,於她而言也不過就是一時半刻的事,但是他要的她給不了。辛梓翎猶豫地轉身坐下,高啟這件事算是完成了一半,後一半要如何才能完成她還沒有想好。
“你為何對凡人這麼認真呢?我們本就是不同的生靈。說實話,像他們這麼弱的存在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廉易動作極輕微的一點一點從赤真珠那邊順了些乾果到自己面前,儘量的讓人不可查覺。
辛梓翎搖搖頭:“你不認為他們很了不起嗎?正是因為如此弱小的存在還能建成如此偉大的文明。異界雖多,可這一處的異界於我而言確實有不一樣的地方。我曾經在這個空間呆過,雖然時間很短暫,但是有一位勝似親人的人,他關心我、愛護我。”
她似是陷入了某一段回憶之中,眼神有些飄渺,娓娓道來:“那是那時我在凡世的爺爺,雖然他老人家是對著這我寄宿的這具身體在說話,他關心的也是我的宿主。但是,他對我全心全意的付出和關愛在我每一次短暫清醒過來的時日中從未有過變化,
可是,我連他何時去世也不知道。我這一生……真正對我好的人並不多,他也算是一個。而因為我,他唯一的孫女也失了性命。所以……我對這凡世的人有一種不一樣的情愫……那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