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裡陰暗潮溼,在這小小的審訊室裡,只有一扇巴掌大小的窗,窗更像個風口,更像個窟窿,而不像窗。
從那裡透進來一束光,照在魏昶的腦袋上,左邊臉頰也被光照到,反射著刺眼的亮光。
方恆久在地下待了半個月,好像已經不適應看到強光了,他眯了眯眼睛,不太想說話,只是悶頭抽著煙。
“當兵那天起,我就沒怕過死。”魏昶雙手攥在一起,看起來挺放鬆。
“呵,”方恆久苦笑一聲道:“沒有人不怕死,如果真的不怕,也是因為離死不遠了,沒有活下去的希望。”
魏昶接著說:“就好像那些得了絕症的人,成天受盡病痛折磨,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也會選擇死亡。因為在那種情況下去死,會讓自己更有尊嚴。”頓了一下:“你說的,是這種死法嗎?”
方恆久不抬頭,也不說話。
魏昶繼續說:“我說不怕死,是因為能殺我的人還沒生出來呢。你就不必替我操心了,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想盡快破案。”
“你破案,對我有什麼好處?”
“就算沒有好處,你也必須告訴我。”
“但是我可以明確地告訴,我告訴你之後,對你沒好處。”
“我說過,我的安危不必你替我考慮。”
隨後,兩人陷入沉默當中。
過了好一會兒,方恆久才說:“這案子與前一陣‘流雲間毒殺案’有關係,你去找到那個主謀,就什麼都知道了。”
“你不知道嗎?”魏昶問。
方恆久面帶邪色地笑了笑:“那人一定知道得比我多。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境況不妙,所以躲了起來。只等著這件事結束,才能再冒出頭來。”
“男的女的,叫什麼名字?”
“有卷宗,你去萬年縣不良帥那裡去查。”
說完這些,方恆久不再說話了。打心眼兒,魏昶真的想對他用刑,不過他很快又打消了這種念頭。因為他擔心用刑之後,這小子不但不說實話,反而跟自己兜圈子。只要他胡亂說一句,就有可能讓自己瞎忙活大半天,對自己十分不利。
臨走前,魏昶問了最後一句話:“這些話,你對張五項說了嗎?”
“沒有。”
“為什麼不告訴他?”
“因為我討厭他。”方恆久再次邪笑:“我給他了一個錯誤的線索,我保證累死他也查不到。”
魏昶苦笑:“你給我的,也是錯誤的線索。”
“不全是。哈哈哈……”方恆久突然大笑起來,笑得邪門。
這個方恆久不好對付。
他雖然是一名罪犯,但他並不是本案的案犯,無法因為這此案對他動大刑,就算動了,也會出現剛才自己考慮過的情況。
他只是因為工作時間喝酒誤事,導致戰友失助死亡,而被判瀆職罪,判了三年。
他現在只是本案的一名“可能知情人”,而不是證人。
可即使是證人,如果沒有證據證明他提供了假證,也不能對他用刑。
如果自己看他不順眼,當真對這名曾經的不良人動用私行,就算魏昶手裡有皇帝辦法的金字令牌,恐怕也會被他反咬一口,到時候自己難辭其咎。
自己辦案,是為了能過上好日子,不是給自己找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