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歸想,真的過上了這種日子,才知道是怎樣的難熬。
進來時身上穿的那一件毛領的長棉袍,再加上一件冷宮裡的奴才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帶著黴味的破棉襖,就是她所有的衣裳了。
她實在不願意穿那件來路不明的破棉襖,只在身上的棉袍髒的不能再髒,需要脫下來換洗的時候才穿一下那破棉襖。
後來她的長棉袍也被洗的褪了色,不再豔麗,她也懶得洗了,看起來便和另一件衣服一樣的灰頭土臉。
時日一久,柔貴妃所有的講究都被磨沒了,什麼髒不髒的,只要暖和凍不死不就得了,外面可是風雪天呢?
便把破棉襖也批在身上,好歹能禦寒。
就連那黴味,竟也能聞出幾分親切的味道來。
這一日正午,她瑟瑟的坐在門檻上曬太陽。
這冷宮裡的日子說起來不是人過的,是受罪了些,可是她的心卻比往常要安寧,再不好的結局總算是有了結果,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了。
沒有錦衣華服,沒有珍饈美味,沒有前呼後擁,但也同樣沒有擔驚受怕,沒有了夜不能眠。
有得有失,說的就是如此吧?
可惜就這受罪的日子,她都不知道能過多久,這滲人的冷宮,她能住多久?都是未知數。
這看似最壞的結局,卻還不是結局。
眼下為掩人耳目,皇上不便殺他,找了藉口廢了,可是以後呢?
對於一個並非皇室血脈的皇子,皇上會放過他嗎?會容忍他雀佔鳩巢呆在儲青宮嗎?
絕對不會的,鶴炎的存在無疑是對皇上莫大的羞辱,皇上一定不會留他的。
昨兒,她聽奴才說起廢太子似乎是染了病,有太醫進去儲青宮,柔貴妃便是一個激靈,若真是染病還好,怕只怕是做出來的樣子。
先是染病,然後病故。
可實際,卻是被賜死啊。
深宮之中可不乏這樣的先例,悄無聲息的就能讓一個人病故了。
她怎能不驚不怕呢?
當那一天來臨,炎兒該怎麼辦?他還年輕,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把性命葬送在這皇宮裡。
柔貴妃知道最終她也是會被滅口的,一個野種做太子這麼多年,傳揚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話。皇上怎會留她這個知情人?
就是別的知情人,恐怕也會陸續的消失。
想到此,柔貴妃倒是有一絲開懷,想必皇后也會因此事難以存留。
從皇上並未冊封崇棲宮的皇子為太子就能看出,皇上並未對皇后寄予厚望,或許從來都沒有,從前是忌憚羅氏家族,如今羅氏一門覆滅,皇后更沒有依仗了。
有皇后陪著做墊背的,柔貴妃倒覺得至少沒那麼虧。
她反正是不懼死了,可是,臨了了,她記掛的還是鶴炎,他不是她親生,可她也養了她二十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