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小六正剝著一顆花生往嘴裡送,聽到方氏如此說,也插言道:“是啊,是啊,以前我覺得侯府的少爺,那得多麼高高在上啊,可他每回過來還找我說話閒談,一點沒有嫌棄看不起的意思,我現在覺得他比普通人還好相處,知書達理,不愧是大門大戶的公子。我們住在這裡不但吃喝不愁,還有人伺候,哎呀,想不到我這輩子還能有這等日子過。”他誇讚著,又無限感慨道:“妹妹,你救這個人算是救對了,不賠本!若是救個窮苦的,說不定還訛上你。”
“你是不用幹活就覺得是享福,難道你還打算住人家這裡不走了,讓人家養一輩子。”徐秀荷覺得他這想法不對,不勞而獲終不是長久之計。“人家盛情不好推卻,住一陣子讓人家心安了,咱們便還是回去吧。”
“你這臭小子,救人還分貧富貴賤嗎?難道說不是侯府公子就不救了?窮苦的怎麼了,窮苦的更該救,就咱們這家底,人家能訛什麼?真是白教你了!好好跟你妹妹學學,善乃人之根本,不能做點什麼就圖個回報。”魚父亦很是生氣。
“算了,算了,老頭子,六子就隨口那麼一說,咱們的兒子你還不瞭解嗎?敦厚老實,有什麼不藏著掖著的,過過嘴癮罷了,你忘了,去年,他還救過一個挑糞的老人呢,臭烘烘的連路人都躲避,他硬是一路背到了醫館。”方氏到底是護兒子的,忙打著圓場。
確實有這檔子事,魚父面色緩和了些,喝了一杯他自釀的果酒。
“是啊,爹,你怎麼這事都忘了,當時我也救了人,你可沒有誇我,也沒說讓妹妹向我學習,我記得你還嫌我臭,沒讓我上桌吃飯呢。”魚小六聽娘提起此事,也記起來了。
“你……”魚父被將了一軍,氣的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砸!“你個不肖子,你氣死你爹算了。”
“你再胡說八道?”方氏亦舉起巴掌作勢要打小六,真是不成器,為他解圍,他還蹬鼻子上臉了。
“娘,娘,我是跟爹開個玩笑嘛,妹妹回來了,我怕他樂過了頭,給他壓一壓。不然一高興把酒再給喝光了。還說給平公子品嚐呢,等會人家來了,拿什麼給人家喝?”魚小六作出一副委屈無辜狀。
“我樂我的,用你壓?”魚父被他一句話又逗笑了。
魚蝶兒看著家人嬉笑怒罵,只覺好笑,離家的人就連親人間的日常拌嘴都覺得親切溫馨!爹與兄長這兩個人平日裡就是以鬥一鬥嘴為樂,小六雖然敦厚但口齒並不笨,說出的話經常氣的人無可奈何,但他對爹孃又是極其孝順的,只不過這種孝順是在行動,並不在於平常的表面作態。
平時魚小六很是勤勞,家中繁重的工作全都自動攬到身上,讓日漸年邁的爹爹能歇歇。家中做了好吃的菜餚也都是緊著二老先用。他自己多少年不添置一件像樣的衣衫,知道家貧亦不愛出去吃酒嬉鬧,賣包子的錢全部如數交給爹孃保管,對於年輕人來說已是難得。
雖然都是一些小事,但生活的點滴不都盡在這些小事上嗎?這就是平常人家的日子,有苦有樂,孝順自在心中,表面無需多作文章,也不必假意奉承。少了大戶人家的客套與虛禮。
魚蝶兒心道今世救了平璉川沒惹來禍端,自是好的,但家人若是知道前世因為自己救了個人,而導致全家被害,會不會責怪自己?前世的家人到了九泉之下做了鬼,不知道是否也如此嬉笑怒罵的批判自己?想到那樣的場景,她心虛的低下頭。
“對了,平公子還交代我們說若是有人問,別說姓那個吃的魚,就說是榆樹的榆。為什麼啊?”嫂子徐氏問道。
平璉川想的確實周到,應該是怕以後若真的有事,會有人查問,所以才作此交代的。
魚蝶兒便也對家人叮囑道:“他是為你們好,你想啊,女兒我如今在宮中當差,萬一有壞人存了壞心,打起你們的主意呢?所以最好不說實話。別說姓魚,也別說是我的爹孃,這樣比較安全。”
聽她如此一說,幾人恍然大悟般,連聲應下了。
“妹妹,你在宮裡當的什麼差?累不累,若是又累又受氣的,就別幹了,哥還回去賣包子也能養活你。”魚小六關懷道。
“不累,我在宮裡不是宮女,是女官,還是尊一品,在皇上面前聽差的,有面著呢。哥哥放心吧。”魚蝶兒怕家人擔心掛念自己,便撿著好聽的說。
“尊一品是個什麼官,大嗎?”魚小六問道。
“就是比一品還高些。”魚蝶兒想著讓他高興高興,便沒有隱瞞。
“哇,比一品還高?我還以為一品是最高的了呢?”魚小六果然唏噓不已。
“所以啊,六子,你可一定要記住叮囑,別亂說話,誰問就當不認識,就說咱們是在這兒給老爺看果園的。”徐氏再一次對他囑咐道。魚小六頻頻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