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裳蹲在“骨架”面前,小心翼翼的看著他,躊躇了半晌,才小聲道:“你……認得我是什麼人?”
“骨架”埋下頭,除了牙齒髮出的“咯咯”聲,什麼也沒有說。
“問出這種話,我覺得我真是笨,在這之前我沒見過你,你也沒見過我,你又怎麼可能會認得我?”白落裳苦笑著,用力的掰開纏住腳的雙臂,然後站起身,拍了拍袖子道:“只不過你說的話卻實在是奇怪的很,你認不得我,我也認不得你們,既然我們互不認得,我幹嘛要對你們趕盡殺絕?我從來不做無緣無故的事情。無緣無故的救人不會做,無緣無故的殺人更不會做。”
白落裳當然不會對這些人趕盡殺絕,因為他根本都不認識這些人,人如果要做某一件事情,總會有非要做的理由。
很顯然,白落裳並沒有這個理由,所以他當然也不會做這種事情。
不過,他卻可以猜得出,這個人口中所說的那個要將他們“趕盡殺絕”的人,指的或許正是秋離鳳。
秋離鳳帶著一群人闖進桐虎山,讓白落裳這個走了幾次桐虎山的人都沒有發現的秘密,完全的暴露於世。
上面是一片森森白骨堆砌的亂葬崗,下面是由數不清的白骨搭建的屍洞,上面和下面,組成了一個被塵封的秘密。
原本這個秘密可以繼續默默的藏在這片山水之間,永不見天日。然而秋離鳳卻把這個秘密挖了出來。
在見過那片亂葬崗之後,在經歷了屍洞一行之後,白落裳現在就算想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雖然不知道秋離鳳此行的目的是什麼,但白落裳至少可以肯定,秋離鳳絕不會是來除去這些人的。因為白落裳知道,如果秋離鳳真的是來對這些進行掃除,那麼此時這些人應該早已經死了,而不會還繼續擠在這裡苟延殘喘。
想到這裡,白落裳又忍不住搖搖頭。
“或許,我這一雙眼睛應該等到出了桐虎山再進行治療的,說不定,我是真的不應該用我這雙眼睛見你們。”白落裳四周看了一下,無奈道:“或者,一開始我就不應該自以為是的選擇走上這條路。”
“骨架”這個時候,完全就是一副被人抽了氣的空皮囊,軟趴趴的貼在地上,如果不是還能聽得見從他嘴裡傳出來的“咯咯”聲,白落裳一定以為他已經斷氣了。
看著那些依偎在一起的人影,白落裳摸著下巴,一臉沉悶。不是他多疑,他總覺得這些人正在用眼睛仇視著他,雖然他到現在也還沒有發現有眼睛正在看他。
他不明白,為什麼那些人會對他充滿的敵意,難道就是因為他是一個突然闖進來的陌生人?還是說,是因為他和秋離鳳是“一夥人”,所以才會招來這麼多的仇恨?
讓白落裳真正覺得有些後怕的是,他居然能夠在這麼多仇視的目光下,整整睡了那麼長的時間。
如果有人在這段時間起了壞心思,那他豈不是很危險?
白落裳甩了甩袖,正要邁腿轉身,忽然發覺不對,整個人立刻往旁邊倒去,就在他側身的剎那,一道白色的影子就從他身邊飛快的劃過,緊接著就聽見一聲“哐”的撞擊聲。
有東西撞在了佛臺上供奉的佛像上。
白落裳一驚,立刻就轉身往門外看去,哪裡還有人。
但他知道,剛才有一個人站在門口,用一把短兵器從後面襲擊他。
這一把短兵器,是一把刀,一把由白森森的骨頭磨成的短刀。
白落裳並沒有立刻追出門去,他走到佛像前,將那把骨刀撿起來。
骨頭被磨得很薄,也很鋒利,如果他沒有躲開,被這把刀刺傷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白落裳研究著骨刀的時候,忽聽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叫。
白落裳大驚,展身循著叫聲掠了出去。
聲音只是很短暫的一下,白落裳靠著準確的分辨力,很快就穿進了古木林,找到了發出叫聲的人。
他停在一棵樹下,先是看見一根繩索,再看見一條人影,一條倒掛起來的人影,看起來像一隻猴子的人。
那人影被一根繩子扣著腳倒掛在樹上,像一隻被套住腳的壁虎,四肢大開的倒掛著。因為才剛被掛起來,整個人都還在慢悠悠的晃動。
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出現在身後的人,或許是因為掙脫不開,又或許是因為被吊著的感覺實在不舒服,那人滿腹的火氣似乎也一下子就被吊出來了。
只聽他一臉兇相的罵道:“媽的!沒想到這該死的惡人斷了一條腿之後,竟然還這麼厲害,果然不簡單。”
白落裳愣了下,心想,這人被倒掛著,竟然還能這麼兇,想必也是不簡單。
那人一罵完,就開始用力的掙扎起來,只是繩索沒有掙脫開,反而讓自己晃動的更加厲害,甚至還跟著繩子轉起圈來。
剛轉了半圈,那人終於看見了出現在身後的人,於是瞪著眼睛,目光炯炯的厲聲道:“看什麼!難道你想要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做什麼?
白落裳莫名其妙的盯住那人,心想,這人到底哪裡值得讓自己趁人之危的?
那人氣勢洶洶的瞪著白落裳,還要說話,身子已經不由自主的被繩子帶著晃了過去。他就這麼,被繩子掛著轉了七八圈。
白落裳終於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動手將人固定下來,蹲下來,盯住那人的眼睛,道:“你是誰?”
這個人看起來也像是一個乞丐,衣著破破爛爛,臉上也髒得看不出原來的面貌。但這個人又有些不一樣,他看起來一樣瘦,可卻一點也不弱,而且身手也很好,不然他剛才不會拿骨刀來暗算白落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