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兒。”柳月看著葉朝,喚道。
“父親。”葉朝一如既往,對待柳月十分恭順。
“和你說多少次了,不必如此喚我。”柳月笑道,心內卻十分柔軟,他不過教養了這孩子二十年,他便如此念舊。
葉朝淺淺一笑,沒有反駁他的話,卻也沒有應承,雖然柳月只是撫養他很短的一段時日,可在他心中,柳月就是最接近父親的存在。況且柳月關心愛護他之心,不下於世上任何一個父親。
“這些年來,你一人獨居朝陽宮,除了灑掃與往來傳訊的僕從,竟連一個隨身的近侍都沒有,我很是擔心你。”柳月關切地說道。
“父親時常前來探望。”葉朝不甚在意這些事情,眼睛望向別處,平靜地說道:“我早已習慣孤獨。”
“如今你身份尊貴,人人對你趨之若鶩,你何不收幾個忠心可用的親信,或者紅袖添香嬌妻在側,未為不可。”柳月勸道。
葉朝扭頭,沉默不語,柳月無奈一笑,知道他厭倦這個話題了,便道:“我隨口一提,你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我今日登島,確實有事。”
葉朝這才抬頭,略帶幾分疑惑地看向柳月。
“冷清出山了。”柳月語氣很輕,這話卻叫人心驚。
葉朝微微皺眉,繼續看著柳月。
“原是有一隻三品上等妖獸叫做景業的,本屬東方之境,因不服君霖管教,從東方出走,竄逃到北方之後被乘疾收容。那景業品性頑劣,揹著乘疾在吳家地界肆意妄為,殺害了吳家不少修士,吳家以為景業背後有乘疾撐腰,加之景業本身實力脫俗,吳家一時奈他們不何,便向冷家求救。”柳月喝了口茶,繼續道:“冷清弱冠已過,在冷家精心教養,從未出世,聽得這樣的訊息,便主動請纓要求出山,冷家族長為了讓冷清揚名立萬,自然准許。冷清到了吳家地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憑著景業殘留在吳家的氣息,找到景業,當著吳家人的面,只用了一招便將景業斃命刀下。”
“一招?”葉朝挑了挑眉,當然,以葉朝的實力,一招殺死一隻三品妖獸也算不得什麼,只是這個冷清,推算起來不過二十來歲,竟能一招殺死一隻三品妖獸,實力確實不俗。
“是。”柳月點頭,道:“乘疾雖然不滿景業不聽自己勸誡非吃吳家修者,可畢竟景業投靠在他座下,被人斬殺臉上無光,便帶了大批人馬,包圍吳家,要求冷清出面。吳家怕傷了冷家族長的寶貝徒兒自然不肯放冷清出來,冷清卻不顧吳家之人勸阻,一人出來,當著眾妖之面,接受了乘疾的挑戰。”
“乘疾不是他對手?”柳月問道。
“乘疾實力強橫,雖然性格殘酷,可畢竟愛惜羽毛,與一個二十多歲的後生過招自然沒有化作本體。結果大意失荊州,敗落在冷清刀下。”柳月很是可惜地搖了搖頭。
葉朝皺眉,“此事,我們理虧。”
“正是如此,我才來與你商議。只是那冷清很是囂張,當著眾妖的面,打敗乘疾之後還大放厥詞,說是妖界妖王不料理乘疾景業這樣的敗類,便由他動手,從今之後,冷家也會好好替妖王管教這些妖獸。”柳月面有難色,妖界與仙界,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實在沒必要與冷家發生衝突。可這冷清話說得如此放肆,葉朝若是坐視不理,旁人必會以為他怕了冷清。
“冷清,現下何處?”葉朝問道。
“怎麼,朝兒?你要去找他麻煩?”柳月頗為擔心。
葉朝挑眉,“我與他本為親戚,會一會,應當的。”
“這……”柳月沉吟道:“我擔心的便是此事,你與他身上都流著冷家嫡系之血,萬一他感受到你身上有冷家的氣息,可不是好事。”
“放心。”葉朝十分沉穩,“他不會,亦不是我對手。”
“他自然不是你對手,他不過二十來歲,若已經能與你匹敵,冷家簡直無人可擋了。”柳月感嘆道,沉思片刻,又道:“他在吳家回冷家的路上,必然會經過血灩灩的啼血杜鵑城,聽說他對血灩灩也頗為不滿。這血灩灩也是,你給她血娘子的封號,原意是諷刺她,誰知她變本加厲,這些年來,燒殺擄掠,殘害了不少凡人,我幾番勸解,她嘴上答應,背地裡依然我行我素。”
葉朝微微冷笑,“吃過人的,戒不掉吃人。”
“有此一說嗎?”柳月疑惑道。
葉朝站起身來,輕輕撣了撣衣服,將衣上褶皺撫平,道:“父親,你回湘雨洞天,我去一趟杜鵑城。”
“我陪同你一起去吧。”柳月也站了起來。
葉朝搖頭,不再開口。柳月知道這孩子性子倔,決定了的事情不會變更,再說他如今貴為妖王,他尊他敬他,只得作罷。暗中叫人跟著葉朝,以防萬一,他也知道憑葉朝如今的妖品,任何跟蹤都瞞不過他的眼睛,只是葉朝知他心意,不會責怪,只會默許。
幾日後,獨自返回的柳月抵達湘雨洞天,芙蓉早就再外迎接,見柳月神色疲倦,頗為心疼,立刻將柳月迎進去,一應軟枕香巾早就準備妥帖。柳月頗有一種回家的舒適感,不由讚賞地看了一眼能幹得體的芙蓉。他亦知曉芙蓉對自己的心事,可他卻永遠無法給芙蓉她真正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