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氏盟少年火旭近前聽訊!”
傳令官洪亮的聲音落下,樂聲隨即響起。
盡顯肅穆與莊嚴氛圍的交響樂滾過靈隱山之巔,飄向八方,似欲把神聖之威灑滿長空大地。
踏著雄渾樂聲,火旭一臉淡然,從容走向金墀。
太史葵秋連忙跟上。
在朝會現場,除了靈臺,其餘的地方太史可以自由走動,行動不受限制。
走近金墀,火旭駐足,抬手托住下巴,視線鎖定駱逸,目含深意的直視對方,眉眼間浮起一分殺氣。
確認過其殺害火珏大哥的元兇身份之後,火旭反倒變得冷靜起來,只是在心底默默宣判道:“死刑,明年秋後問斬!”
按當前修煉進度推算,到了明年秋天,他應該能具備擊殺駱逸的實力。
火旭此舉有違禮儀,故而現場氣氛略顯尷尬,樂聲被迫歇止。
靈臺之上,呼蘭·雪嬋困惑的眸光越過朝闕,越過恭敬跽坐的一排排中卿,沉沉落在金墀外側。
“你二人是誰?算得上中卿麼!”
耳聞皇后的喝問聲,駱逸及其也是一星元爵的同伴心底皆是一寒,猶豫片刻,終歸不敢仗著正卿大人撐腰,公然拂逆帝、後之威,便慌忙伏地告罪道:
“不慎誤入朝會重地,臣有罪!”
朝闕上,古藺·浩波不太甘心的朝底下襬擺手。
駱逸和同伴直愣愣起身,躬身退往山門附近。
呼蘭·雪嬋優雅抬手,衝火旭溫聲道:“再走近些。”
沿著那些中卿讓出的過道,火旭和葵秋徑直上前,走至金墀最前端,葵秋搶先屈膝跪地,示範性的完成了跽坐全套動作。
火旭有樣學樣,雙膝著地,屁股落在腳後跟上的那一刻,心底直想罵人:狗蛋,跽坐不就是變相跪拜麼!
總覺得頭皮有些發涼,他本能的抬頭,瞥見古藺·浩波正死死盯著他。
那是一個臉色白淨但眉眼間滿含煞氣的半老男人,小眼發直,且亮著棘背狼一般的陰鬱眸光。
對面的莫斯冷視古藺·浩波,大眼瞪小眼。
“翠山之事,目擊證人絕對不止一人,可時至今日,只有一人願意出面作證,若唯一的證人說話前後矛盾,其證詞何以令天下人信服?所以,本相把話說在前頭,證人務必摸著自己的良心舉證!”
說這話時,莫斯淡淡掃一眼火旭。
火旭心中一驚,他倒不是對宮廷上的風雲詭譎感到意外,而是詫異於莫斯此言所折射出的動機。
國相的態度極不尋常,耐人尋味啊!
臺上葵秋大感欣慰,若非無權參議國政,他肯定會出言附和。
不過,太史不用拘禮,此前跽坐純粹是為了給火旭做示範,於是,葵秋一骨碌起身,直挺挺站在金墀之前,面露喜色,期待著火旭此番聆訊過程往正確的方向演進,漸入佳境。
格蕾·蘿絲一臉懵逼的抬頭,顫蕩的眸光流露出深切關懷下的一縷情絲,其間更多的意味卻是抑制不住的驚愕。
她望著莫斯,彷彿望著一個舉止怪異的陌生人。
靈臺之上,古藺·無疆的威儀、呼蘭·雪嬋的端雅頃刻間隨風而逝,視線掃向朝闕時,二人都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訝然漸漸被冷意代替,康靖大帝與皇后卻在長久的冷漠以待中不發一語。
怒火在古藺·浩波的雙瞳中熊熊燃燒,他眉峰聳動,耳朵紅了,眼也紅了,一張白淨的臉卻在盛怒中變得愈發蒼白。
“莫斯,你好大的膽子!”古藺·浩波怒喝道:“大帝陛下、皇后殿下以帝國數萬年基業為念,早已出言諭示眾卿和證人,你卻選在此時公然站出來唱反調,意欲何為啊!”
莫斯從容移動身體,擺了一個令他最感舒服的坐姿,淡笑道:“你嚷什麼?有理不在聲高!關於翠山之事,若想讓天下人信服,查證過程須經得起天下人審視。
本相以為,天聖儀不會撒謊,它比證人可靠得多,翠山之事發生的當天,天聖儀應該留下了完整的監測記錄,將那天的監測記錄公告天下,一切疑問自可迎刃而解。”
“你······”彷彿被利刃割斷了喉嚨,古藺·浩波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圓睜著眼睛,其間的怒火漸漸熄滅,一絲深藏的駭異之芒如雨後的筍尖一般,自眼底倏然冒出。
若非莫斯說起,古藺·浩波幾乎忘了天聖儀的存在,驚懼交加之下,他茫然望向靈臺。
古藺·無疆微蹙眉頭,呼蘭·雪嬋微眯雙眼,二人彷彿石化了,目光與表情歸於凝固。
側頭瞟一眼莫斯,古藺·昊樞略顯無奈的道:“說來也巧,事發當天,那道強光乍現的時候,皇家武道府的天聖儀出了故障,三秒鐘後才恢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