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明帝國,帝都,明月樓。
桌案旁,一襲素衣的梢月收起毛筆,將毛筆擱在硯臺上,看著桌上的宣紙,緩緩念道:“天外天,山重山。天遠山高冬雪寒,倚欄漸闌珊。紅顏歡,紅顏倦。明月樓高人不還,風雨空等閒。”
俏皮的含笑跑了過來,站在一旁看了一眼,笑著說道:“阿姐,你又在想公子了,我們不是這幾日就準備去玄靈嗎?”
梢月拉著含笑坐了下來,嘆了一口氣說道:“含笑,你若是不想去,便留在這裡吧,我不想因為我一個人,讓你們所有人跟我走。”
含笑抓著梢月的手,親暱地說道:“阿姐,你在哪裡,含笑就在哪裡。至於這人間富貴,怎抵得上我們姐妹情深。舍了這,我並不在意,只是傾注了無數心血,突然要離開,有些不捨。”
梢月整理了下桌案,拿出一封信,輕輕展開,又看了看,說道:“含笑,你說公子與輕月大婚,我們送什麼禮物合適?”
含笑嘻嘻一笑道:“公子乃是玄靈風雲人物,功法通天,自不會在意什麼奇珍。我倒是以為,輕月是極為喜歡帝都的糕點的,若是可以將這手藝帶過去,輕月一定會開心的。”
梢月會心一笑道:“那有什麼,你去問問王嬸,看看她願不願意出手那秘方,一個手藝,也成為了寶貝,真難為她了。”
含笑嘻嘻笑著走了。
沒一刻鐘的時間,沉穩的櫻桃又拿了一疊情報遞了過來,交給了梢月,苦笑著說道:“阿姐,聽聞你要離開,下面的分部都有些慌亂,公子給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一些,雖然大家知道是公子的命令,但還是不願意你離開,這不是,三百餘明月樓分部,竟有近百請求你留下來。”
梢月推了推情報,對櫻桃說道:“這些事就不要交給我處理了,現在長孫安代理大掌櫃,統領所有明月樓,此事交給他處置就好,我便不多過問了。”
櫻桃淺淺一笑道:“長孫安這幾年經營月宮學院與明月樓,處事極為老練,果決,更是遴選了不少優秀之人補充明月樓,眼光獨到,行事穩重,作大掌櫃的最是合適不過。只是這分部的請求,讓長孫安處置,是不是有些為難了?”
梢月嘆息著收過情報,開啟掃了幾眼,又放在了桌案上,說道:“公子的目標是一方天地,而這些人的目光,只是一座城。一個人,真的不能在一個位置上呆太久了。他們想著讓我留下,不是擔心我離開,而是擔心公子會切斷供給渠道,丟了他們的飯碗、權勢與榮華。”
“你看看這個,說什麼一旦我離開,竟會‘惶惶不安,恐天驚地震,萬萬生靈,晝夜無眠’,這是哪個分部的,哦,是萬閤府的,告訴長孫安,這個人斬掉,不再錄用。另外,所有人都給我稽核一番,我不希望明月樓裡都是一群不如女子的男人,一點膽量都沒有,算什麼明月樓的人?”
“我走了,天就塌了?明月樓就倒了?公子打造的明月樓,自然需要萬年不倒。明月樓,猶如明月一般,永遠閃爍在天地之間!”
“梢月,讓萬一通知下去,我意已決,若再有勸阻,一律重罰。另外,告知所有明月樓分部,即日起,長孫安正式接任大掌櫃一職,有什麼事,讓他們找長孫安處置。”
櫻桃微笑著點頭,阿姐的心已不在這裡了。
縱然明月樓是世俗界的巔峰,縱然這裡有無盡的財富與至高無上的權利,甚至可以掌控世俗風雲,
但站在這裡的梢月,只是一個女子。
一個心有所屬,卻無處可依的女子。
葉長天的來信很明確,玄靈需要一批人,讓梢月看著派遣一部分人,若是可以,梢月可隨同前往,若是不便,也可在參與葉長天與林輕月的大婚之後回到世俗界。
梢月第一時間便決定了去玄靈。
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個決定,引起了如此大的風波。
長孫安、長孫晉、萬一、楊煥、華聖等一干主力商議了一日之後,在梢月的堅持之下妥協了,長孫安接替大掌櫃,安排早已退休在月宮學院任教數年的吳太傅接任月宮學院院長,其他人職務不作調整。
在人才準備方面,長孫安遴選了三百人的名單,被梢月刪減至了一百人,梢月的意思很明顯,不能傷筋動骨,不能影響明月樓的安穩運營。
長孫安再次找上了梢月,拿出了一份名單,嘆息著說道:“公子的意思是讓我們調動三分之一善於管理拍賣堂的人手,只是一百人的話,怎麼都是不夠的,我又新增了八十人,你放心,我已經核實過了,這些人是主動請願的,而且不會影響明月樓的運作。”
梢月仔細審查了一番,又搖了搖頭說道:“時間上來不及吧,遠明帝國外的明月樓分部暫時就不要動了,在遠明帝國之中選擇一百二十人吧。長孫安大哥,這些人都是精英,他們擅長培訓,知道如何培養新的人才,公子需要的,不就是源源不斷的人才,將這些人分出一半當做教官,怕也夠公子所需了吧。”
長孫安最終點了點頭,問道:“在撫州城集合嗎?”
梢月點了點頭,說道:“除帝都周邊六州府外,其他一律直往撫州城葉家,通知下國師的徒子徒孫,保證這些人的安全,另外,通知萬一與葉家,做好接應與保護。”
長孫安點了點頭,想到了什麼,問道:“梢月,你看這幾日的情報沒有?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梢月拿出了一份情報,嘆息著說道:“我也感覺到了,僅僅四天時間,西面的鐵勒國突然儲備糧草,將大批戰略物資運往前線,聽聞國內正在動員軍隊,數量不會低於五十萬。”
長孫安哀嘆一聲,說道:“何止是西部,西南西潘國,南面鎮南國、東面薄山,東北百濟,北面韃靼,幾乎都在行動,若非此時是冬日,不利行軍,怕戰事將起。可縱是如此,邊境地區已是警報連連,求援信幾乎都在路上,不日便會到達帝都。”
梢月想了想,說道:“趙勝知道訊息了吧,他怎麼想的?”
長孫安點了點頭,說道:“趙勝,嶽豪都已得知了訊息,嶽豪已暗中在調動軍隊了,只是遠明帝國的軍隊最多隻能動員八十萬,再多,糧草便無法供應。可這八十萬人雖眾,也禁不起六線作戰,而且軍力分散之下,勢難抵擋,一旦一線崩潰,將會處處崩潰。”
梢月揉了揉眉心,嘆息著說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韃靼、鐵勒國與遠明開戰我可以理解,可鎮南國、百濟國這種小國,從來都是遠明帝國的附庸,甚至連國主都是遠明冊封的,除夕夜的時候,他們還曾派遣了使節覲見趙勝,這才幾日,便態度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