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颯被他噎的半晌都沒說出話來,只聽見顧元坤突地悶哼,同時身子有些往下傾倒的趨勢。她趕緊伸出右手扶住他:“你怎麼了!?”
“小傷。”顧元坤死死的撐著劍道,“先找個落腳的地方。”
說是小傷,可徐颯已經發現了他的膝蓋在滲血。
“逆,徒。”
咬牙切齒的蹲下,掏出先前的藥瓶搖開塞子,在他膝蓋處深深的刀傷上灑了藥粉,徐颯吐掉瓶塞狠狠的看他:“你腿要不要了?你以為就我現在的情況,還能揹著你去找村子嗎?”
膝蓋受了傷都不塗藥,還留給她,他是要氣死她!
顧元坤又選擇了不回答,徐颯簡直想要反過來掐死他!
“罷了,”徐颯無奈搖頭,“我們先找地方休息一下,你的傷不能耽誤。”
為了瞭解龍行山莊的大小事宜,她看過許多楚地的地圖,其中隴鄴的看得格外仔細。記得這片林子外應該有小鎮或漁村,她便辨識了方位,與顧元坤強拖著身子向那邊走。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走了兩刻鐘的功夫,徐颯和顧元坤就到了一個小漁村。
漁村雖小,村民卻很好客,住進客棧,小二直接替他們叫了大夫包紮傷口,之後吃過一頓簡單的晚膳,徐颯讓小二幫忙抱了一床被子在屋內的竹榻上,等到小二出去,她指了指竹榻道:“你傷的重些,睡床吧。”
放在以前,他倆手頭有些富足,不想風餐露宿的時候,就會找個小客棧。只要一間房,徐颯睡床,顧元坤睡竹榻,這樣一起安全也安心。
只是這次,顧元坤的傷確實要比他說的重。幾處深深的刀痕劃在身上,他還能尋她,還能不眠不休的守著她,可真是老天眷顧了。
顧元坤看著她的表情,沒有拒絕,只道:“你不用擔心,我沒什麼大礙。若是有事,記得叫我,自己別亂跑。”
“放你在這,我哪敢亂跑啊?”徐颯兇巴巴的戳他的額頭。因為眼下他這身子,也只有額頭是她敢戳的地方了:“你瞧不見你眼睛底下的青黑色,我可瞧的清清楚楚呢,好好休息啦你!不要命的臭小子!”
顧元坤眨了兩下眼,淡淡的“嗯”了一聲,便徹底將眼睛閉上。
“那我睡了。”
徐颯扶著左臂站在床邊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轉身去自己的榻上休息。
從甦醒到現在,天又黑透了,她分明睡了十幾個時辰吧?此時卻仍困得厲害。哪怕藏著萬分沉重的心事,還是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須臾,床上的人微微翻身,視線投向竹榻上的人,半垂的眸子裡寫滿了思量。
昨日他並非漫無目的的在找。打鬥中官兵死的死傷的傷,最後全被那淮安王府的世子叫了回去。沒過多久,傅如深折返回來給他指了個方向:“徐颯在那邊,你快去保護她……先帶她去個安全的地方!”
給他指明方向的傅如深,與先前他所見過的簡直判若兩人。雙眼充血、呼吸急促、整個人都被不安和焦躁所纏繞,讓他片刻不敢耽誤,費盡心思才把面前的人找到。
所以到底是誰,又拿箭矢傷了她,甚至還重合了先前的傷處?
暗暗記下這個疑問,顧元坤眯眼看著徐颯,兀自低喃:“要不要幫你換個祖脈風水啊?”,頓了頓才無奈的翻回身睡下。
第二天用午膳的時候,顧元坤才醒過來。還是被飯菜的香氣給勾醒的。
徐颯正坐在桌前啃豬腳,傻呆呆的雙眼裡暗藏著洞悉一切的決心,就是半天都沒發覺他醒過來。
直到啃完碗裡的豬腳,徐颯才猛然醒悟似的眨了眨眼,對著坐在床上的人問:“你醒了?”
顧元坤抿唇低嘆,斜眼看她:“有我的份麼。”
“我會不給你準備啊?”徐颯撇嘴,笨拙的用一隻手拿起一個長腳凳,放在他的床邊,陸續又斷了飯碗和青菜,最後把一隻碩大的豬腳在他面前晃了晃。
“給,補身子的!”
嫌幼稚的瞥了她一眼,顧元坤接過菜盤,抬手時雖皺了皺眉,但還是動作利落的吃起了徐颯給他拿來的東西。
徐颯看著他身上手上纏著的白布條,抿了抿唇,繼而咧嘴笑道:“我這身子,可能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也不知道道怎麼的,睡的這麼飽,渾身上下還是沒什麼力氣。上次中箭我可蹦躂了好久呢。”
顧元坤不疾不徐的吃著飯,只抬眼看了看她,垂下眼睛就繼續吃。
食不言呀,徐颯早就發現他這個習慣了。想想他武藝不錯,字寫的端正,為人也挺正派正經……這該是受過很好的教導吧?
“元坤,”
有些話想要藉著衝動的勁兒說出口,可到嘴邊時頓了頓,她遲疑了。
不是不想讓顧元坤回家去,別再管她,而是……她不放心讓這傢伙一個人回家啊?他家在長遼,她現在是過不去長遼了,讓他一個人走,他不得迷路到南荒漠去?
真讓人頭疼!
徐颯在這苦惱,顧元坤直接吃完了飯。放下碗才問她:“叫我做什麼?”
徐颯搖頭:“沒什麼。只是想說,我現在身子弱的很,可能要在這裡休整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