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彥神思急轉,想起自幼與王禪相處,他待己至誠,從無二心,不覺疑竇頓生,道:“老師請講。”
王禪搖頭笑道:“老臣知公子心中所想,自以為霸天下者,非神族莫屬。非也,非也,公子豈不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韓彥聽罷,知自己錯怪了王禪,當即躬身道:“學生陡遭大變,一時難以自拔。以至胡言亂語,還請老師切勿見責。”
王禪一面將韓彥扶起,一面說道:“神族確是強大無匹,更兼神族天賦異稟,相較咱們人族更易修煉,只是若想橫掃六合,一統諸天,力量卻是不夠。”
韓彥奇道:“學生愚鈍,還請老師指點。”
王禪道:“神族雖強者輩出,更有神皇領袖群倫,然神族人丁單薄,遠不如人族勢眾。我人族只需一二強者,團結諸國,統一號令,未必不可無神族分庭抗禮。”
韓彥嘆道:“唉,惜哉,自夏帝身隕,似這等人物,世間再難一見。”
王禪道:“公子遭逢大難,若能百折不撓,他日必成大器。老臣倒是有一些謀劃,或可使公子中興復國……”
未等王禪說完,韓彥急道:“是何計策?老師請快快說來。”
王禪道:“誠如公子方才所言,現今人族諸國各自為政,只是散沙一盤,如何是神族的敵手?老臣以為,欲與神族抗衡,只得使合縱之策。”
韓彥素知他這位老師智慧卓絕,人不能及,他既說有對策,想來非同凡響,不禁心生好奇,道:“老師,何為合縱之策?”
王禪道:“咱們人族不計楚、燕、魏、姜五雄,尚有百餘個諸侯國,其中雖不乏樓蘭七國之流,餘者十之八九卻是不服神族統轄。只須有一能言善辯之士,出使各國,使其結成聯盟,合眾弱以攻一強。其時盟國揮師西出,同時燕、魏、韓幾國並起,我大韓再舉一隻義旗,與之呼應,公子更何愁復國無望?”
韓彥沉吟片刻,搖頭道:“老師所言雖不錯,然我人族諸國各不相謀,又豈是三言兩語能改變?再說現今諸天之勢,神族勢大,諸國又怎敢與之為敵?”
王禪道:“若神族未滅我大韓,天下大勢或者難說。現今神族一舉滅了我大韓這般千乘之國,得地十數萬裡,使國力劇增,又有樓蘭七國為其附庸之邦,兵勢盛極一時。大韓之戰,乃是滅國之戰,神族之威,已震動天下,人族諸侯怕是各個膽寒,只覺國家危如累卵。如此一來,諸國要麼膽怯於神族,只求苟延殘喘,旋而為其逐一掃滅,要麼就只有摒棄前嫌,組合縱之盟,共抗神族,才能使得國祚延續。咱們要做的便是因勢利導,遊說諸國,組合縱聯盟,西伐神族。屆時龍族、妖族等野心之輩,亦會隨之響應。”
韓彥何等樣人,方才所以失態,只因陡遭大變,心神慌亂之故。
此時得王禪一番開解,登時豁然開朗,讚道:“老師胸藏之謀,足可興邦安國,學生遠不及矣。那依老師之意,咱們現今該當如何?”
王禪正要說話,忽聞馬匹嘶鳴之聲若有若無般傳了過來,心中頓時凜然,直呼悔矣。
韓彥奇道:“老師因何事如此大驚失色?”
王禪道:“我早知羊元華此人,生性多疑,先前被我使詐騙跑,此番定已醒悟過來,重整旗鼓,追將而來。”說罷,便令甲士以樹枝掃雪,掩去足跡,往山林深處隱藏。
果如其言,那羊元華中了他伏兵之計,倉皇而逃,直奔到建安城下。
其時城外之戰已然結束。神族騎軍皆已下了戰馬,正將戰死的韓軍人頭顱割下,有的提在手上,有的掛在腰間晃盪,恍若常物。
神族以首級論功,故而人族諸國與神族作戰之時,亦常見其甲士一手提著人頭,一手揮劍衝鋒,凶神惡煞般,使人未戰先怯。
適值此時,羊元華便已回過神來,自己於韓軍不說了若指掌,少說可知十之七八,值此國破家亡之際,哪裡來得伏兵?想來不過是一夥散兵遊勇,使的瞞天過海之計。
他念及於此,頓時懊惱不已,又見輕騎軍棄馬於野,忙著收割首級,大怒道:“你們都在幹什麼?還不隨我追擊!捉住了韓國公子,不比這些無名小卒強上百倍?”
輕騎軍見羊元華狼狽而回,皆甚感不解,那韓國公子不過二三人,怎的一隊騎兵仍不能將他捉住,卻不敢多言,紛紛上馬,隨他疾馳而去。
待羊元華率軍離去,遠處曠野之中,一匹倒在地上的馬屍,忽然被掀開,一個渾身傷痕的武將杵著寶劍站起來,正是韓彥門客雷霸天。
雷霸天環顧四周,搖了搖頭,仰天長嘆一聲,拖著寶劍朝西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