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四胡思亂想一陣,便收住心神,來到先前藏身的灌木叢旁,見那柄長槍仍在原地,心想:“這便是雷大哥說的‘虎頭湛金槍’,竟然還在此地!嗯,想來是那兩個少年只顧著打架,忘了這一節。”
他一時興起,伸手用力扯了幾下,卻是紋絲不動,不禁駭然:“這槍忒重啦,少說也有百餘斤,雷大哥怎麼使得動?”
陳九四一面說著,一面繞著那虎頭湛金槍轉了幾圈,沉吟良久,終於有了注意。
只見他尋了些樹枝尖石,在槍頭入地處,扒出一個大坑,才見那槍轟然倒地。
他抓住槍身,又提了幾下,直累得氣喘吁吁,仍是提將不動,只得蹲坐一旁,犯起難來:“這槍這般沉重,我拿都拿不起,該藏在哪裡去?照啊!我便將長槍埋在這裡,又有哪個會想到?”
當下便挖出一個長坑,將那槍掩埋,又往地上灑了些樹葉。待到這時,天色已晚,便在灌木叢中歇息一晚,至次日天明,這才往山上走去。
他心想追殺雷霸天的那少年既被派往看守藏經閣這等要地,地位想來不低,自己怕是已被認定同謀,走大路唯恐行蹤洩露,便盡揀荒野小路走去。
又走了七八里路,山路之上逐漸雲霧繚繞,飄縹緲緲,恍若置身人間仙境。
陳九四抬頭望去,便見不遠處有一座形似鷹嘴的巨石,刻著“縹緲峰”三字,不禁讚道:“此地似仙山隔雲海,如霞嶺玉帶連,果不負‘縹緲峰’之名。”
當此之時,山道越來越險,更時有斷裂之處,缺口既深且寬,非修士不能行,陳九四隻得棄小道走大路。
大路皆是由青石鋪墊而成的臺階,直入雲霄,宛若通天之道。
陳九四拾級而上,走了數百道石階,累得氣喘吁吁,終於到了峰頂。
頂峰入口處甚是開闊,並無餘物,只有一座巨大的石碑巍然矗立。
石碑之上,刻著“九天縹緲樓”五字。這五個大字蒼勁挺拔,氣象萬千,題字之人胸中必有丘壑。
陳九四不懂書畫,也沒進過學堂,只趁放牛之時,偷閒在學府聽先生講過幾年課。雖無甚文采,倒也識得不少字,見石碑落款上寫著“陳摶”二字,知是人名,暗忖:“這‘陳摶”何許人也?莫非是仙人之名?”
他站在峰頂,登覺胸懷舒暢,放眼望去,雲濤洶湧,峰群爭相。心中一念而過,道:“大丈夫當登臨絕頂,看千山爭比肩。”
石碑之後,再走百餘步,卻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為火成岩所建,極是莊嚴大氣。
廣場之上,又有一座約摸兩丈的高臺。高臺中竟有兩人南北相望,立於其中。
南面那人身著白袍,頭戴紫金冠,鬚髯若神。另一人則燕頷虎鬚,身高八尺有餘,手持巨劍,形貌極其雄武。
高臺之下,尚有千餘人背向石碑,端坐在廣場。這些人有男有女,大多身著白袍,餘人服色各異。
陳九四曾聽雷霸天說起,曉得身著白袍者皆是九天縹緲樓門人。
他環顧四周,見廣場上只有西面人跡罕有,僅寥寥數人。這幾人也是身著白衣,不過卻非袍澤,而是衣裳。
一個白衣蒙面女子獨坐其首,其星眸明亮,修眉婉約,一股懾人的威嚴散於無形。
她身後坐著一男一女兩名少年,男的清秀俊俏,女的眉目如畫。少年之後,又有四名白衣蒙面女子,也是神采卓絕。
那兩名少年陳九四卻是見過,正是半月前邂逅相遇,又戲弄於己的女孩,那少年則是她的師兄。
他見到這兩人,心中暗自慶幸:“他們果然在此!卻不知她還記得我麼?”
這時,只聽那高臺之上,那雄武男子道:“常言道:‘兵兇戰危。’我武林城的弟子若是死於戰陣之中,倒也罷了,可事實偏偏不是如此。戰場之上,百萬之眾親眼所見,乃是你們九天縹緲樓的長老忽施偷襲,將之殺害。”
這縹緲峰絕頂之上,風起雲湧,呼嘯之聲此起彼伏,可這人說話之聲卻清清楚楚的傳入眾人耳中,如在耳旁細語。
陳九四心中暗自疑惑:“這人的聲音並不十分大,怎的我卻聽得如此分明?”
他哪裡知道,這雄武男子名為風漫天,乃姜國修真聖地武林城的城主,是當世頂尖兒的人物。
風漫天此番來到九天縹緲樓,是為其門下弟子被殺之事前來評理。
當今天下分崩,列國爭霸,互有攻伐,姜、楚兩國更是交惡久矣。
今歲楚國洪水為害,而後又生瘟疫、旱災,使得邦guo殄瘁。姜國趁此時挑起戰火,急欲圖之。
姜國素來民風彪悍,軍士更以悍不畏死著稱,又得武林城高手相助,一時所向披靡,直打得楚國大敗虧輸。
適值此時,九天縹緲樓派遣高手增援,連殺武林城數名高手,又敗姜國主帥於陣前,終於使楚國軍轉危為安。
九天縹緲樓派去增援的高手乃是派中四大長老,合稱“縹緲峰四皓”。
這四大長老初臨戰陣,見姜國軍隊斬關奪隘,奇勇無比,又見三軍之前,有數人驍勇善戰,勇猛果敢,斬人如草芥,登時大驚失色。
四皓當即詢問軍中主將,得知這幾人身懷絕藝,極善領兵,國中將士多亡於其手。
四皓有感軍士慘死,激憤難當之下,於兩軍交戰之際出手偷襲,將那幾人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