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又看了看南大夫,感謝之意油然而生,可她又看了看梅夫子,疑惑道:“南大夫知道梅夫子要來?”
梅夫子抬頭看她,“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可你不是說不必了嗎?小白不知道該怎麼搭話了,再說南大夫的耳朵也太好了吧。
“動筷吧!”南大夫笑著讓大家吃飯。
飯桌上出奇的安靜,就連筷子碰到碗碟的聲音都沒有,幾個大人就算了,可十八他們幾個孩子能有這樣的規矩,倒是真叫人刮目相看。
“你們叫什麼?”梅夫子放下了筷子,拿起了一旁的茶杯。
小河規矩的放好了碗筷,嚥下了口中的食物,起身說道:“我叫小河,這是我的三個弟弟,十五、十七、十八。”
“我問的是真名,想要去太學唸書,你們的名字和來歷我必須知道。”
小河有些赧然,他輕輕說道:“我們沒有名字。”
“休要撒謊。”梅夫子放下了茶杯。
“他沒有撒謊。”十八也站了起來,隨後是十五和十七。“我們真的沒有名字,父親的孩子那麼多,他根本不在乎這個。”
梅夫子將目光從十八身上移開,輕聲問道:“那他在乎什麼?他還活著嗎?”
小河說道:“夫子大概聽說過那些故事,先是百年世家、榮華富貴、百裡挑一、子孫滿堂,沒有哪個是不爭氣的,可到了後來,人心散了、一盤好棋分崩離析、利益燻心、勾心鬥角,視人命如草芥、拿孩子當籌碼,沒有一天不在漩渦裡掙扎的,結果有人掙脫了出來,成了新的主人,有人沉到了海底,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可我們幾個是連屍骨都算不上的渣滓,父親活著或者死了,對我們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同樣的,他也會在乎。”
“宅子裡的事兒我不感興趣,可你們總該有個姓兒吧。”
“我們不想說,也不想用。”
梅夫子冷笑一聲,沒了耐心,冷冰冰的說道:“生體髮膚受之父母,由得你不想或者不用嗎?”
小白急忙接過了話茬,說道:“讓他們跟我姓吧。”
可這句話並沒有讓僵持的氣氛緩和,反而讓幾個孩子更沉默了,梅夫子看了小白一眼,冷笑道:“林?還是白?不知道白姑娘瞧得上哪個?”這句話,讓小白的臉瞬間紅了,這個梅夫子,說話怎麼這麼刻薄?
“那你看我的姓怎麼樣啊?”南大夫笑了笑,示意藥童給梅夫子斟茶。
梅夫子冷哼道:“你將我硬拉進來,就是讓我接受這幾個沒名沒姓,甚至都不肯坦誠直言自己來歷的孩子去太學?你怕什麼?怕這位白姑娘去林會長那兒告你一狀,趕明兒你這保和堂也沒了特別的待遇嗎?”
“什麼意思?保和堂怎麼了?”小白有些愣了。
即便南大夫想擋也來不及了,梅夫子心裡的話脫口而出:“惠城所有的鋪子都加了一成的稅,偏偏保和堂是個例外,我還納悶,是不是南大夫真的替林府隱瞞了些什麼,現在我算瞧明白了,居然是因為你。”
“我?”小白看向了南大夫,不明所以。
藥童捂著半邊臉,閉上了眼睛根本就不敢看這桌上壓抑的氛圍。幾個孩子也是,滿臉的莫名其妙。
“你白長兩隻眼睛了?梅知新,我敬重你是個讀書人,你可別信口胡說啊!”南大夫白了他一眼,但也沒生氣。
小白不知道惠城那些有心人又編排了她什麼,但有一點她很確定,下午梅知新出手解圍,解的不是她的圍,而是那個賣魚的!他是怕賣魚的一旦鬧到了縣府,林文海定會認為自己受了欺負,狠狠的責罰,所以讓賣魚的趕緊收手!
“想讓這幾個孩子進太學,可以,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梅知新又捧起了飯碗,慢慢的吃了起來。
桌上的人紛紛看向了小白,可此刻小白只有一個念頭,誰能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