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眼便看見在前堂代為招待的管家,便上去與他說了聲,偏堂裡那三個暈厥的人,也得要照顧好才是,畢竟這是人家家裡,不可再有什麼禍事了。
管家一聽大驚,著急忙慌跑著過去看了,見果然如此,連忙叫了幾個僕從將三人分別扶走。
“這位壯士,敢問剛才這裡發生了何事?那明覺法師與一……那鳥人又是怎麼回事?”管家眼中明顯對我有些敵意,但他未明真相之前,卻沒有質問我,只是他對舞縹緲的稱呼叫我有些忍俊不禁。
“方才有一妖人忽然闖進偏堂,傷了小公子,那大和尚察覺有異,便與那妖人廝打去了。”我自然不會說實話,說了實話只會麻煩更多。
“原來如此!”管家這才鬆了口氣,點點頭:“難怪剛才明覺法師忽然便走了,竟是察覺到了妖人所在,幸好明覺法師佛法高深啊,不然我沈府又要再添厄運,哎……”
嘆息著,管家又想起什麼,問我:“我方才看小公子身上有大片血跡,可翻開衣衫卻未覺有傷,這……”
“我自山門出來時,帶了些活血療骨的仙丹,小公子傷勢頗急,我便餵了一顆,現在應該痊癒了吧?”我隨口編了個謊話,說道。
“啊,原來如此,多謝壯士搭救!小公子身上不見傷口,但可能失血過多,還昏睡著。”管家忙一躬身,很是有禮:“這裡忙亂,壯士不妨去偏廳休息片刻?”
我心中自是曉得,這管家還是不信我的話,要將我穩在沈府。我此刻也的確有些乏累,便隨了管家去偏廳。
沈府的偏廳不少,一排都是,約莫有四五個。剛才去的是東側那個,現在管家帶我去的,是西側的偏廳,要路過前堂。
恰走過時,我的眼角瞥見了一抹黑影,整個人混不吝一顫,慌忙轉頭看去。
但靈堂前卻並無那人。
“莫非我眼花了?”我暗自狐疑,這時候我也開始疑神疑鬼了嗎?
可再往內走去時,我分明看見那黑影在廊子盡頭一閃而過,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冷漠得看著我,雙目雙瞳,似笑非笑。
“果然是他!”
我大駭,連忙朝著那黑衣人飛奔而去。
“壯士!”管家不知我為何突然發癲,在我身後急追。
“我內急,稍後便回,放心,我不走!”我的聲音在風中飄向身後,也就再不管什麼管家了,他這把老骨頭,跟別妄想追上我了。
追過幾個別院,恰在最初我和王仲鑽……狗洞進來的花園看到了那黑衣人,他這時候正站在盛開的木樨樹下,香氣滿園,他靜默立著,揹負雙手,好似正在等我。
我在他身後三丈之處停下腳步,看著他的背影。
我此刻的心情很是複雜,這人是殺死老和尚的兇手,可是我打不過他,他搶走了老和尚的天靈舍利子,我也搶不回來。我明知面對這個人我沒有哪怕一分的勝算,可是我還是追來了。
我們就這樣各自立著,木樨的香味如此馥郁,甜甜的,陽光灑下來,金燦燦的一樹。西風拂來,便飄下來一些,好似金色的雪花一般,落在他的肩頭。
“你打得過我了?”
良久,他率先開了口。
我搖搖頭:“打不過。”
“那你跟來做什麼?”
“因為你在等我。”
“哦,是嗎?我等你做什麼?”
“等我問話。”
“那你問吧!”
我深吸一口氣,略微沉吟,才問道:“我手上有老和尚的天靈舍利子之事,只有你知道,是你放了風給天覺寺?”
“不錯。”他的頭更仰了些,顯得他的背影越發高挑頎長。
“可天靈舍利子分明被你奪走了!”
“有你做我的擋箭牌,我何樂而不為?”
我沉默,是啊,有我在前面給他頂著,有什麼不好?何況,天覺寺的和尚也只會認為天靈子在我手上,畢竟老和尚圓寂時,天覺寺沒有外人。而我,是唯一有可能拿走的人。更可笑的是,他沒說錯啊,天靈舍利子的確是我拿走的,只是半路被他截了而已。
我不由得苦笑。
“今日舞縹緲要殺瀋水北,也是你的大作吧?”深吸一口氣,我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