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愁放到地上那物,卻一動不動,就如死的一般。那物只兩寸餘長,長相如蛇,通體黝黑,看不出鼻子眼睛,彷彿一條軟鞭一般,平平無奇。李清愁道:“勾連寶貝,起床了。”
勾連倏地昂首而起,整條身體都立了起來。龍隼正逡巡走近,被它嚇了一跳,暴吼一聲,伸出長長的蛇頸,閃電般向勾連咬去。
勾連卻不慌不忙,待到蛇頭咬到身前,倏地嘴巴大張開來。它看去細小乾癟,這嘴巴張開,卻其大無比,電光石火之間,迎著龍隼咬了過去。不偏不倚,正將龍隼探過來的頭全吞了下去。那龍隼猝不及防,立即搖頭猛摔,要將勾連甩開。只聽“咯吧”一聲脆響,龍隼連頭帶頸被它一齊咬了下來。
全場一陣驚呼,龍隼的身體猶自收勢不住,依舊將半截脖子猛力搖著,滿腔鮮血灑得遍空都是。
那勾連卻縮腹收胸,將吞掉的龍隼之頭連同半截脖子吐了出來。人立而起,搖晃了幾下,似乎在對眾人示威,依舊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四周苗人一齊失色。要知龍隼乃是上古異種,不但力大無窮,而且身上血液中盡是劇毒,尋常人畜沾上一點,立即全身潰爛。這勾連是何種類,怎可瞬息之間就將龍隼殺死?場中一陣靜默。
李清愁面上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似乎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一般。
木闐卻不禁面上出汗。
方才一輪比試,這龍隼將其餘十七侗族的毒物一齊擊敗,可以說是苗疆之冠,卻在勾連手下連一合都走不到,苗疆還有什麼蠱物可與此物比試?莫非相傳了百餘年的木靈,真就這麼輸出去了麼?一念及此,木闐更是心下憂急。
突聽一個虛無飄渺的聲音響起:“什麼人敢來我苗疆撒野?我老婆子倒不相信他有三頭六臂!”
木闐定睛看去,就見一人白髮蕭蕭,從人群中擠了進來。木闐皺眉道:“十姑婆,這裡沒有你的事,快去掃地去吧!”
那老太婆卻不理他,冷冷瞅著李清愁,道:“老婆子隱姓埋名才十三年,這幫孩子就將我苗疆絕藝敗壞成什麼樣子了!”
李清愁淡淡道:“只怕你出手,也是一樣。”
十姑婆頭上白髮根根豎起,沉聲道:“今日老太婆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蠱術!”
她猛地伸手,將胸前衣裳撕開。就見她乾枯的胸膛上,一排咬著五隻毒物,分別是蠍子、蜈蚣、蜘蛛、蛇、守宮。那毒物身子極小,只有巴掌長短,色彩卻極為豔麗,每種毒物一種顏色,紛呈紅、黃、藍、綠、紫色,五色絢爛,看去極為詭異。每種毒物背上都有一條紅線,從頭一直貫到尾尖。紅線隱隱跳動,似乎在不停吸著十姑婆的鮮血。
十姑婆一陣啞聲長笑,抓起黃色的蜈蚣,向地上蹲伏的勾連甩去。
那蜈蚣迎風翻動,身上黃光就如活的一般,交錯流溢,似乎含有種秘魔的力量一般,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來。那勾連卻一動不動,待蜈蚣飛到身前,猛然大嘴張開,又是一口咬下。
那蜈蚣張嘴噴出一團黃霧,身子倒飛回去。勾連猝不及防,一口將那黃霧全吞到了肚中。那蜈蚣身子在空中轉折,就如飛行一般,又向勾連飛射而去。
十姑婆“咕咕”笑道:“中了我這金翠仙雲,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它了!”
李清愁冷冷道:“不見得!”
就見勾連嘴中突然閃出藍芒一閃,那金蜈剛要咬到勾連的脖子,突然斷成兩截,摔在了地上。
這下變生頃側,十姑婆一聲大叫,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李清愁搖頭道:“你這蠱物不是勾連的對手的。”
十姑婆大叫道:“我不相信!”她顫巍巍站起,鮮血沾在白髮之上,望之有如厲鬼。
十姑婆雙手不停,將剩餘的紅蠍、藍蛛、碧蛇、紫守宮一齊拔起,向勾連甩了過去。一時腥風大起,那四條毒物一齊發威,分四路向勾連衝了過去。
那勾連卻絲毫都不驚惶,待到四物衝到跟前時,突然張口,一團黃霧噴了出去。四物口中各自噴出一團毒物,跟黃霧絞在一起。勾連卻突然躍起,穿霧而入。
就聽一聲悽嘯,那條濃紫色的守宮已然被勾連當胸貫穿,死在當地。紅蠍、藍蛛、碧蛇一齊暴怒,又分三路向勾連衝了過去。口中毒霧噴嘯,兇悍異常。
那勾連卻似乎百毒不侵,往來衝突,身形若電,絲毫不受毒物的影響。又戰了多時,那隻紅蠍也被它一口攔腰咬斷。十姑婆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李清愁一聲清嘯,道:“十姑婆,你若再不收手,今日就是你的斃命之日!”
嘯聲之中,勾連猛然橫尾掃出,將藍蛛碧蛇擊退三尺。十姑婆臉如死灰,一聲不發,撿起兩隻毒物,依舊穿在胸前。
李清愁淡淡道:“你若一上來就用五隻毒物擺出五行陣來,未必不能勝過勾連,可是你心驕氣傲,先送了金蜈之命,自然也就一敗塗地了。”
十姑婆雙目中突然射出一陣寒光,盯在李清愁身上:“你是女子?”
李清愁臉上漾起一絲笑容:“我是男子。”
十姑婆冷哼一聲,閉上眼睛,緩緩調息起來。李清愁嘆道:“看來這天生木靈,我想不要都不行了!”
木闐臉上陰晴不定,突然揚手道:“給他!”
旁邊幾人一齊失色,齊聲道:“不可!”
木闐沉聲道:“有何不可的?今日千萬人目睹,我們侗人雖然氣量小了點,但卻不是無信無義之人!”
木闐積威日久,眾人一時也無話可說,只得將木靈取了來,送到李清愁面前。卻也只是小小的一截木頭,同避毒珠一樣,看不出有什麼特異來。李清愁小心地捻了起來,湊到面前仔細地看著,許久,長出了一口氣,道:“果然是天下神物,不同凡響。今日一見,當真不枉了此一生。”
他突然抬頭對木闐道:“侗主想不想將它贏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