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邊遠澐城小鎮不遠處有一座小土丘,土丘下有一排用石塊加黃泥壘成的簡易小屋,小屋的周圍各自圍了些籬笆,勉強形成幾個院落。
其中靠向最東的一個小院裡,已經升起了縷縷炊煙,天色已經到黃昏時候,在營地裡的小兵卒應該快要回來了。
“咳……咳咳!”忽然那所小院裡傳來一陣接一陣的咳嗽聲,接著從側面一個低矮的小廚房,逃出一個人來,這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一身粗布白衫,文弱清秀,略帶稚氣的臉被依舊不斷冒出的煙氣嗆的有些發紅。
他大口大口的咳著,由於被燻的厲害喘息就變得格外費力,以至於整個上身都佝僂了下去。
“你怎麼又不聽話,我說過,飯等我回來做便好,怎麼就是不聽!”隨著小院木門吱呀一響,一身兵卒裝扮的張小閒大踏步垮了進來,見到這方情景,搶步上前一邊替那人捶了背,一邊急聲道。
“我只是想著等你回來時,能馬上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飯菜,誰知我竟是這般不中用。”那年紀看上去和張小閒年齡相差無幾的少年,啞聲解釋道。
“張林子,你說的什麼喪氣話,如果你再這樣說,休想以後還讓我喊你一聲哥。”
張小閒一邊說著,一邊把坐在輪椅上的男子,推到離濃煙遠一些的地方,轉身進了那隻能容下一人的小廚房。
煙終於漸漸的淡了,被清風一吹,飄搖著上了屋頂,然後隱入天空中。
“前些日子打的野味吃完了,看來這幾天我還要去那澐婺山上一趟,這次要多捉些獵物回來……”小廚房裡,傳來了張小閒的聲音。
“對了,你今天除了看書還做了些什麼,還有隔壁的張嬸有沒有過來幫你?”
“今天看了半日《黃石公三略》,張嬸過來把昨個咱們換下的衣服給洗了……”
兩人之間有意無意的問答著,都沒有特別的情緒,一看就是每日的生活日常。
“我覺得你以後可以把看那些兵書的時間減少些,多看點醫書像是《金匱藥略》什麼的。”張小閒隨意的說道。
清俊輪椅少年這次沒有接話,而是微微垂了眼簾,稍一沉默便轉了話題問道:“今天聽張嬸說,你們營地裡有了大動靜都說是有人試圖要劫走那越闕國的小世子,可是真的?”
張小閒一邊翻動著鍋裡沾了少許油水的蘿蔔條,一邊點點頭,彷彿是在簡陋小廚房外的那人能看到似的。
“有驚無險,那幾個不自量力的傢伙被我們當場殺掉了。”張小閒很是平靜的說道。
“是越闕國的人?”輪椅少年隨即問道。
“看穿著像是,不過……”張小閒少許猶豫了一下,沒有再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而是麻利的把大鐵鍋裡已經炒好的辣味蘿蔔條盛在碗裡,加大聲音說道:“菜做好了,咱們吃飯吧!”
黑夜降臨了這座邊遠小鎮,微風吹過,天上繁星萬點,說不出的寂寥悠曠,張小閒在院裡依照習慣練習過幾遍刀法,而後簡單的洗漱,看到那方張林子也許看書看得累了,已躺在一角靠牆的床上歇下,偶爾打個哈欠,似乎馬上要睡過去。
他便也打了一個哈欠,在另外那張靠近窗戶,下面只有一張木板,薄薄褥子的簡易榻上躺下來。
窗外的星光似乎對這個少年很是青睞,盈盈的微淡的光投射下來,正好映在他日常有些霸邪,可這時卻是多有純淨之氣的稚嫩臉龐上。
張小閒今夜失眠了,當然不是因為他今日無聊,相反他在這次遭遇有人突襲營地,試圖想要救走那越厥世子的時候,是他敏銳的先發現了那幾個面生的宋國士卒的異樣。
喬裝改扮實施偷襲的越厥國人身手很是精湛,陰狠,但是他們的不幸就是錯估了對手,就像是那越厥國有的人總是認為宋國的兵將每次取勝都只是僥倖,而非真的有某種可怕的實力一樣。
身份被識破後,越厥勇士凌厲的攻勢和破釜沉舟的氣勢並沒有讓既定的局勢有所轉變,身經百戰的宋國士卒好像並不怕這種你死我活的廝殺,尤其是他們當中那個如虎狼一般下手極其狠準,又帶有某些邪性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