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燒著地龍,屋內甚是暖和,葉泠霧坐在席中,左看看,水墨屏風那邊喧鬧不止,靠著屏風坐了一列姑娘,神色焉焉。
再往右看,正好對上幾位姑娘審視的眼神,大約被她捉到後心虛,幾位姑娘忙收了視線。
不多時,柳飛燕姍姍來遲,今日的她身著鵝黃絨氅,打扮少了幾分華貴。明明沒下雪也沒出太陽,身後的女使還為她打著傘。
柳飛燕端著身姿進學堂,路過葉泠霧的席位時,低頭掃了她一眼,輕飄飄道:“什麼時候商賈之女也能入容傢俬塾了。”
眾人聞言看了過去。
“原來是商賈之女啊,不知的還以為是瑜洲來的清流人家,居然能讓我父親昨晚那般為你解圍。”
說話的是樓太傅之女樓昭姚。她與柳飛燕算得上閨中密友。
葉泠霧抿著唇沒說話,眉梢眼角透著股我見猶憐,看起來倒像她們欺負她了。
柳飛燕不快,心底忽然升起一個心思,勾著嘴角道:“泠霧姑娘人如其名果然長得清泠好看,沈老太太突然接你到身邊肯定是有心思的吧,我記得沈家二公子也有十七了。”
話中意思不言而喻,在座眾人當即明白過來。
男席也是吵了開來。容鈺拍了拍前座沈辭的肩膀,壞笑道:“可以啊璟延,祖母挺為你著想的嘛!”
沈辭皺了皺眉,上挑的眼尾透著股凌厲。
葉泠霧臉色煞白,腦海裡驀地浮現夢中她癱坐在地上的狼狽模樣,一股涼意從脊背躥到頭頂。
想也沒想,她站起身不卑不亢的頷首道:“我來京城是僅僅只是陪伴沈老太太,跟沈二公子沒有任何關係,事關女兒家名聲,還請小郡主不要以此玩笑。”
沈盼兒也道:“就是,我祖母可沒那個意思,小郡主這般編排泠霧妹妹和我祖母,可問過我祖母了?”
柳飛燕噎語,臉色通紅。
正此時,只見一留著山羊鬚,手上拿著卷軸的老者撩開暖簾走了進來,他的左眼眼下還留著一塊烏青,冷不丁地掃了掃座下學生一眼。
幾十張嘴彷彿登時被施了禁言術,默默地低下頭盯著書案。柳飛燕見魏夫子來了,急忙落座。
容鈺又拍了拍沈辭的肩頭,低聲道:“聽語氣你那位表妹妹怎麼挺嫌棄你的啊,她不會還記恨著那日早上你丟戒指砸她的事吧?”
沈辭回首斜乜了他一眼,道:“滾。”
正式開始聽學,坐在授課臺上的魏夫子翻開卷軸,兀自讀了許久。
葉泠霧看著卷軸上文鄒鄒的文章,明明每個字她都認識,可放在一起卻複雜難懂,於她來講好似天書。
其他學生倒是能聽懂,不過臉色卻不比葉泠霧好看多少。魏夫子學識頗高,但授課枯燥乏味,做他的學生久了,如坐針氈。
葉泠霧扭頭剛好能看見沈月兒,她平視著前方,坐得端正無比,聽得很認真。
在眾學子中大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
葉泠霧本身沒有正正經經讀過書,跟不上魏夫子講授的速度,一篇文章的字都還沒理順,就到了學生和夫子坐而論道的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