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霧見他始終不發一,心裡也是著急,說道:“侯爺,太傅大人絕對不是那種氣急敗壞就動手殺人的人,侯爺也與太傅大人見過幾面,應當是瞭解的。”
沈湛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何況是官場上的交道。不過樓姑娘無須多擔心,事情肯定會徹查清楚的,太傅大人是太子殿下恩師,若受蒙冤,太子殿下也不會坐視不理,你還是早些回府吧。”
樓昭嬈低泣著,轉而拉著葉泠霧哽咽道:“可是我現在也回不去了,百里家昨晚就讓人把我家宅邸給圍了起來,若非昨晚我不在府中,現在也沒機會來這裡求情。”
葉泠霧眉頭一皺,思忖道:“樓姐姐無路可去,倒是可以在侯爺宅邸暫住,只是這事……”她看向沈湛,“還是要經過侯爺的同意。”
沈湛冷瞥了她一眼,道:“你做主吧。”
只留下這一句話,轉身離開。
這下卻讓葉泠霧頭疼了,她做主,她還能做這座宅邸的主?
最後樓昭嬈還是留了下來,不過這事葉泠霧還是先告知沈老太太,用的也是沈湛的名義。
沈老太太沒多說什麼,畢竟沒到拍案落定之時,樓家與寧北侯府雖私交甚少,但好歹也是朝廷重臣,此刻做了見風使舵的事,他日傳出去也不好聽。
人安置在嫵驊別院,沈盼兒聽說樓昭嬈來府上暫住,提著裙襬哼哧哼哧就跑來了,說是來安慰的但葉泠霧瞧著更像是來看笑話。
樓昭嬈是個落難孔雀,打死也不低頭,知道沈盼兒的來意,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
葉泠霧瞧這兩人鬥嘴正酣,不由得一樂,正巧這時忽而想起了什麼,說道:“樓姐姐,我見你來時那位叫月令的面首也在,你要不要跟他說一聲?”
樓昭嬈聞言皺了皺眉,神色凝重道:“管他做什麼,他看見我落難了,肯定想著離我越遠越好,免受連累,此刻更是巴不得捲包袱回京城,找別的富家姑娘討歡心。”
“也是,我早就聽說面首啊最是沒良心,都是看錢伺候人,不過你那兩個面首也太沒眼力見了,太傅大人的罪名還未成立呢,他們就想著跑路,等查清之後,有他們好看的。”沈盼兒一副饒有心得的模樣。
難得沈盼兒能拐彎說些安慰的話,樓昭嬈卻並不買單,臉色懨懨道:“怎麼查清?百里家上上下下一口咬定是我父親害死的百里主君,而且昨晚也確實只有我父親一人進百里傢俬船中百里主君談話。”
葉泠霧眉頭緊鎖,好似在思忖著,好容易吐出一口濁氣,問道:“樓姐姐,你可知道百里主君出事的地方在私船何處?”
樓昭嬈哪知這些,迷迷糊糊道:“我也是道聽途說,好像是……三層的書房?我也不清楚,反正說是主家議事的地方。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葉泠霧愣了一下,訕訕道:“沒什麼,就是問問。”
昨晚百里傢俬船的女使小廝都在一層和二層,百里家女使和小廝篤定除了樓太傅之外無人找過百里主君,可那時她明明看見還有一人也從屋裡出來。
“我覺著你大可放心。”沈盼兒剝著橘子,慢條斯理道,“餘蘇城這位宣知州可是出了名的清官,你父親的事他肯定能查清楚的,何況還有江大學士在呢,他那人雖看著柔柔弱弱的,但是人品還是可以的,不然我父親也不會對他青眼相看。”
樓昭嬈眉頭稍稍舒展,道:“這倒是實話,江大學士在京城時,行事確實是高風亮節,我父親對他也頗是讚賞。”
沈盼兒聳聳肩道:“這不就得了,有宣知州和江大學士在,就絕不會冤了你父親,何況你父親還是朝中肱骨重臣,誰敢判冤案。樓姐姐平時挺聰明的,如今也是關心則亂了,瞧瞧這哭的,眼睛紅得跟只快被吃的老兔子似的。”
樓昭嬈煩躁的白了她一眼,啐道:“滾。”
夜色漸沉,去正屋伺候完沈老太太,葉泠霧直接回了自己的寢屋,而是先去看望絨秀傷勢。
屋內充斥著藥膏味,絨秀半躺在床榻上,捧著葉泠霧熬好的粥小吃著,待吃得七八分飽,慢慢放下碗說道:“姑娘,奴婢聽說樓太傅被關入大牢了?”
“你這受傷窩在屋裡,還能聽說這事。”
絨秀抿抿唇,猶豫著說道:“姑娘,那晚我們好像是看見三樓有別人出現過,你說太傅大人這事會不會另有誤會?”
葉泠霧慢慢抬起頭,看著她:“你也這麼想的?”
絨秀小心道:“姑娘,咱們要不要將這件事去告訴侯爺?”
葉泠霧扣了兩下暖爐上的花紋,緩緩道:“今日你不在,沒看見侯爺對這事的態度,百里家是咬定樓家不鬆口,淮南名門不好得罪,侯爺是明擺著將這事交給知州府,只聽見陛下的旨意……咱們可以去找知州府找江大學士啊。”
“知州府?”絨秀伢然道,“可我們兩個姑娘,去知州府會不會不太好。”
葉泠霧也是遲疑。
早在岱嶽鎮時,她就已見過不少衙門裡不將證人當回事的捕快,她不敢說沈湛是這樣的人,但沈湛既然都說了這件事已交給知州府,那他或許不會再管。
其實來京城之前,她最早認識的人除了宣嬤嬤和絨秀探春外,應該就是樓太傅了,在樓船時他曾還替她向沈湛求過情,雖然不過一句話的事,可那也是一份恩。
如今樓太傅遇難,她去知州府也是一句話的事,就當還了這份恩又如何?
葉泠霧暗暗下定決心,而後替絨秀掖了掖被褥,說道:“是不太好,你受傷了就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絨秀覺著這話模稜兩可,說道:“姑娘,前幾日老太太罰跪時還說了讓你之後不能輕易出府,你要是去知州府被老太太知道,她肯定會生氣的。”
“……這幾日老太太都在屋裡誦經,兩耳不聞窗外事,我只是出府片刻老太太怎麼知道。”
絨秀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