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璀璨,紫薇樹在夜風裡簌簌而響。
田幼薇坐在廊下託著腮,仰頭看著上的星星想心事。
有沉穩的腳步聲傳來,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羊來了。
她並沒有回頭,照舊想著她的心事,看著她的星星。
“阿薇。”羊在她身後站定,身上的薰香和酒氣傳到了她的鼻腔裡。
“郡王妃是個賢妻良母,待人也很親切友好,很有皇室的氣魄和風度。郡王爺是個幸閱人。”田幼薇道:“您每次過來,都穿戴得體體面面、整整齊齊,是她一手打理的吧?”
良久,羊才悶悶地回道:“是這樣,她很好。”
“我忘了問您,五娘進府了嗎?”田幼薇回身看向羊,眼神明亮而清澈。
羊在這樣一雙眼睛的注視下,難免有些尷尬,他微垂了頭,手藏在袖中緊攥成拳:“進了。”
田幼薇點點頭:“我算著時間也差不多啦,我曾提出要送五娘,她不讓,自己入府是做側妃,而我是郡王爺的朋友,我去送她,會讓郡王妃和您為難,不好。
她的終身大事,自然要以她的意願為主。我答應她的要求,只想著無論如何也要去觀禮,送上我的賀禮。沒想到遇上這種事,一來二往的,硬生生錯過。真是對她不起。一切都還順利吧?她在郡王府過得怎麼樣?”
羊的表情越來越尷尬,身體越來越僵硬,眼神四處飄散:“五娘過得挺好的,她很守規矩,人也聰明善良,我和郡王妃都很喜歡她。”
田幼薇輕笑一聲:“是呀,五娘是個赤誠良善的人,喜歡誰,就一門心思對人好。她那個時候和我,因為很敬仰郡王爺,打就喜歡,所以願意做側妃,願意為了您恪守規矩。
我仔細想想,真不容易。我喜歡阿璟得要命,可我絕對不會因為喜歡他就給他做妾。山野里長大的姑娘,也不懂得那麼多的規矩,高興不高興都在臉上。
若是讓我像五娘一樣的,我一定會惹很多大禍,會把自己和別人都弄死。阿璟常常罵我善妒,我知道這不好,但就是愛嫉妒心眼兒,這是生的,真沒辦法。”
羊沉默著聽她完,低頭垂眸許久,慢慢抬起頭來,笑容有些發冷:“那你真幸運,沒有遇到強取豪奪的人,不然有些人是隻管自己喜歡,不管別人死活的。”
“是隻要得到手就行,管你要死還是要活的那種嗎?”田幼薇笑道:“那很可怕。不過我不怕,因為郡王爺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對不對?”
羊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了許久,慢慢地道:“對,我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我要做個讓人尊敬的好人。”
“您能做到的。”田幼薇甜甜一笑:“您來這裡是要帶我去見我的父母和兄長嗎?”
“不是。”羊一直看到她的眼睛深處去:“林家出了一件大事,孟氏被人硬生生嚇瘋了,林大少殺人未遂,名聲俱壞。”
“啊?竟然!”田幼薇驚歎一聲,隨即毫不掩飾地道:“句讓您不高心話,這是咎由自取吧?”
“咎由自取?”羊向前逼近一步,臉只距離田幼薇不到半尺遠,濃烈的酒氣直呼到她臉上。
田幼薇全身汗毛倒豎,強忍著想要後退躲開的願望,越發站得挺直,平靜地回視過去:“對,咎由自取!孟氏拋夫棄女,又因心有怨氣而仗勢欺人,不停折辱前夫和親生女兒,這樣的人肯定做過不少壞事,才會被人報復。至於林大少,殺人未遂,更是活該了!我有錯嗎?郡王爺?”
“你沒錯。”羊將手撐到田幼薇身後的柱子上,將她整個人攏在他的陰影裡:“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是不是你讓人做的?”
田幼薇毫不遲疑地鑽出來,跳到一旁的假山石上蹲著,和羊遙遙相望。
“我被您一直關在這裡,接連畫了好幾的畫,玩了幾瓷泥,都沒見過外人,又怎能讓人去做這種事?您是喝多了,糊塗了吧。”
她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實則毫不客氣地嘲笑羊:“不知道郡王妃和五娘有沒有見過您這麼糊塗的樣子呢?瞧,都站不穩了,得撐著柱子才能站穩。讓我有些看不起啊。”
“看不起?”羊像是被激怒了,收回手臂站直身體,快速朝她走來:“你看不起我?”
他本是很兇的樣子,奈何田幼薇佔據了假山石的最高點,只是蹲著就已經比他高出了一大截。
這樣兩兩相對,一個低著頭笑吟吟的,一個努力仰起頭氣呼呼的,氣勢已經分了高下。
“是呀,您的酒量太差了。”田幼薇笑著,將手指朝羊輕輕勾了勾,道:“是朋友,就和我到底怎麼回事。不是朋友,想找茬,那也可以,我乖乖聽著就行,反正您是郡王爺,我只是個草民。”
羊聽到後面那句話,身上的怒氣瞬間沒了。
他靠在假山石上,皺了眉頭看著院子裡的樹木,淡淡地道:“孟氏見鬼,嚇破哩子,她認為是丫鬟香釧在搗鬼,就讓林大少把人打賣了。林大少不知是怎麼想的,讓家奴把丫鬟弄死埋掉……”
完經過,羊輕嘆:“現下的情況是這樣,孟氏被嚇得精神失常,林家下人生怕被林大少弄死,索性投案自首,丫鬟香釧跑到府衙擊鼓鳴冤,僕告主,我仔細一琢磨,孟氏恐是殺害田幼蘭的兇手。”
田幼薇驚訝地道:“孟氏是殺害田幼蘭的兇手?田幼蘭難道不是林家弄死的嗎?”
羊揉揉眉心:“還真不是。周相最愛斬草除根,絕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後患。經過這一事,他與邵璟已成死敵,他只會讓邵璟再無退路。田幼蘭是重要證人,他怎會殺死田幼蘭呢?”
田幼薇拖長聲音:“原來如此~多虧郡王爺英明。不過,孟氏為什麼要殺害田幼蘭呢?我想不通。”
“什麼英明,不過是這事剛巧爆出來而已。”羊道:“指證阿璟是淵聖次子之事,恐怕是孟氏搞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