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揚吃飽喝足,素酒沒什麼酒味,卻頗為香甜,他喝得一滴不剩,拍拍肚皮,“虧待你了。”然後向左預道:“我這個肚子很是麻煩,待會還得去趟茅廁。”
“去吧,出門左拐第二間房,裡面有淨桶。”
胡桂揚又坐一會才起身出門,來回未受阻攔,他也沒有試圖逃跑,這裡是靈濟宮,他連路徑都不認識,實在無路可逃。
左預還坐在桌邊發呆,完全沒有在西廠殺人時的決絕。
“左百戶在想南下之計?”胡桂揚問道,坐回原來的位置。
“他叫左亮,是我堂弟,當年是我帶進錦衣衛的。”
胡桂揚輕輕嗯了一聲。
“叔、嬸都在,若是知道我殺了左亮……”
“大家以為是我殺的。”
“嘿,一旦發現我失蹤,錦衣衛立刻就會明白真相。”
“那你去負荊請罪吧,或許能得到原諒。”
左預抬頭盯著胡桂揚,目光中滿是憎恨與癲狂,“我必須得到神玉。”
“當然,明天你就能拿到。”
“我恨你,恨自己,更恨神玉,可我必須拿到它,唯有如此,才能……才能證明我做過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別緊張,咱們已經說好了。你一緊張,我也緊張,咱倆同時緊張,縱然有靈濟宮幫助,怕是也難逃過錦衣衛的追捕。”
左預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陰鬱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沒錯,不能緊張,事已至此,唯有繼續走下去。素酒還好喝嗎?”
“嗯,甜絲絲的,跟酒不同,別有風味。”
“靈濟宮特意為你在酒里加入一點好東西。”
胡桂揚一愣,然後笑道:“又是滿壺春、十日金一類的玩意兒?告訴他們,下回多放一些,給素酒增些味道。”
“拿到神玉之後,我會給你一半解藥,找到何三塵將一切談妥之後,我再給你另一半。”
胡桂揚打個大大地哈欠,“隨你,我可以睡覺了?”
胡桂揚被帶到另一間屋子裡休息,沒睡多久,天剛亮就被叫醒,還是左預一人,身穿道袍,手裡捧著一摞新衣,“換上。”
換過之後,胡桂揚也變成道士,出門向左預問道:“怎麼樣?挺像吧。你有點破綻,神情不對,一看就像錦衣衛。”
“上車。”左預又變得跟從前一樣冷漠。
車伕不是道士,但也是靈濟宮的人,顯然早得到過交待,連頭都不回,聽到車廂內的敲擊聲,立刻驅騾前進。
騾車直接駛出靈濟宮,從西廠大門前經過,左預向外窺視一眼,“江耘死了。”
“怎麼會?”胡桂揚驚訝地問。
“據說是被陳遜的同夥殺死,嘿,陳遜倒是不傻,知道找人幫忙。”
“同夥是誰?”胡桂揚更加吃驚。
“不知道,殺人之後,陳遜一夥人都跑了,錦衣衛正在追查。”左預稍稍靠近胡桂揚,“陳遜為何要逃?”
胡桂揚笑道:“你能分清神玉與金丹嗎?”
“能,我練過火神訣,金丹能吸,神玉不能。”
“沒練過火神訣的人呢?”
左預沒吱聲。
“我在書房裡藏了幾枚金丹以混淆視聽,這位陳遜顯然是弄錯了,他的同夥也弄錯了。”
“嘿,江耘死得真不值。”
“不值。”胡桂揚忍了又忍,還是說道:“你的堂弟死得也不值。”
“只要能得到神玉,一切都值。”左預冷冷地說,心中已無半點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