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無話可說,胡桂揚閒極無聊,研墨提筆,在紙上亂寫亂畫,用來消遣時間。
“你為什麼要來?”
“什麼?”胡桂揚停筆,“廠公派人喚我來的。”
“西廠昨天傳你,而且特意要求只許你一個人過來,一路上無人監視,你有的是機會逃走。”
“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幹嘛要逃?”
石桂大目光中既有迷惑也有憐憫,“那你當初又為什麼要回來呢?”
胡桂揚長出一口氣,將筆輕輕放在架上,“山裡生活太苦……”
“那是原因,但不是全部,你是有點好吃懶做,但是也能吃苦,只要你認為值得。回京必有其它原因。”
“你想幫我?”胡桂揚笑著問道。
石桂大愣了一下,沒有再問,他現在自身難保,幫不了胡桂揚,的確沒必要了解太多真相。
胡桂揚伸個大大的懶腰,笑道:“我回來的原因,與有些人盼我回來的原因一樣。”
房門開啟,石桂大立刻起身離開窗臺。
先進來兩名陌生的錦衣校尉,守在門口兩邊,一句話不說,誰也不看。
石桂大向胡桂揚點下頭,默默地離開。
一名老太監走進來。
胡桂揚看著他,沒有起身,笑道:“我認得你,你叫……懷恩,曾經化名譚喆參加五行教。”
懷恩揮下手,兩名校尉離開,輕輕將門帶上。
懷恩坐到旁邊的長案後面,“我曾經做過抄寫文書的活兒,整整十年零七個月——沒寫過一個錯別字。”
“了不起,怪不得你能升官兒,你現在是……”
“司禮監秉筆太監。”
“嚯!”即便是不關心權勢的胡桂揚,也知道秉筆太監是宮中數一數二的權閹,能與朝中首輔分庭抗禮,立刻站起身。
“坐吧,你並非宮裡人,不必拘禮。”懷恩道。
胡桂揚就勢坐下,笑道:“怪我孤陋寡聞,這種事情一打聽就能知道。”
“不是孤陋寡聞,是你不關心。”
“自從回京之就比較忙碌。我知道你當初為什麼會化名譚喆了。”
“覃吉算是我的師父,當初我在他手下抄寫文書,所以將他的名字化用一下。”
懷恩這麼容易就說出“覃吉”的名字,胡桂揚反而一愣,隨即笑道:“我忘了,賴望喜畢竟是名太監,槍藥局只是臨時外派,早晚他還是會回到宮裡,當然事無鉅細都要上報。”
“這麼說你已經查到東宮了?”
“各種訊息都指向那裡,我只是順藤摸瓜而已。”
“嗯,你都順到哪些藤了,仔細說說。”
“我是西廠校尉……”
“對,所以我特意來西廠見你,如果你需要汪直的親口命令,我可以叫他過來一趟。”
“沒那個必要,讓我仔細捋一捋……”胡桂揚想了一會,“從頭說起?”
“我不著急,你說得越細越好。”
胡桂揚咳了兩聲,“如果能有杯茶水潤潤嗓子就好了。”
懷恩笑了一聲,“去吧,讓外面的人給你端壺茶水來,我也渴了。”
胡桂揚起身,開門看了一眼,門口不只有兩名校尉,還有兩名太監,西廠的人全都不見蹤影,他先是豎起一指,隨後是兩指,“一壺茶水,兩隻杯子。”
茶水很快送來,放在懷恩面前的案上,隨行太監斟茶之後立刻退下。
胡桂揚拿杯抿了一口,“嗯,西廠的茶水總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