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大堅咳了一聲,他是有名的道士,擁有真人之號,在京城內外信徒眾多,與朝中大臣尚且能夠分庭抗禮,如今卻站在一名試百戶的面前,像僕人一樣謙卑有加,像犯人一樣接受訊問。
“扶乩。”樊大堅沒有選擇,他今天的任務就是盡一切努力討好這位百戶,以保住靈濟宮的顏面。
“扶乩?”
“對,就是……”
“我知道什麼是扶乩,幾個人共扶一支筆,在沙盤上畫來畫去,寫出字就當是神仙的旨意。”
“差不多,我們靈濟宮的扶乩向來靈驗,不是民間所能比擬,大真人親自……”
“扶乩說我是妖狐?”
“我們扶乩三次,每次都得到相同的仙旨,只有四個字——趙氏狐子。我們想來想去,似乎只有趙百戶家的胡氏義子最為符合。”
“哪四個字?”
樊大堅抬手,在空中慢慢比劃出四個字。
“我們兄弟四十人,怎麼就落到我頭上了?”
樊大堅看了一眼雲丹,不知往下該怎麼說,雲丹代答:“靈濟宮有一塊辟邪青玉,遇妖而熱,汪廠公那天來府上吊唁趙百戶。”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
趙瑛過世的那天,汪直親來弔唁,曾與多名義子交談,其中就有胡桂揚。
“廠公見我的時候,身上的玉肯定是發熱了?”
一名太監和三名道士同時點頭,樊大堅道:“而且只在接近胡大人身邊時發熱,所以……所以我們認定了大人就是妖狐。”
“既然如此,你們早該動手,為什麼還要殘害我的兄弟,嫁禍於我?”
樊大堅又變得猶豫,雲丹道:“是這樣,當時還有幾義子不在京城,廠公比較穩重,想等全都測試一遍以後再動手。而且廠公也想造子孫湯,需要子孫根做藥引,所以就與胡桂神、胡桂猛分別商議……”
其它事情就不用多說了,太監們想造子孫湯,又不想太惹人注意,所以就嫁禍於“妖狐”胡桂揚。
“我記得你對我說過,趙家義子一個都活不了。”
訊問目標由道士變成了太監,雲丹也不迴避,馬上道:“我那時鬼迷了心竅,總想報當年的斷藤峽之仇,令趙瑛的救人之舉化為烏有。可現在不一樣了,我已沒有報仇的念頭。”
“子孫湯呢?”
“終是幻夢一場,廠公也覺得此舉無益,已將所有收集到的藥材送至城外,胡大人隨時可去檢視,然後付之一炬,從此以後,再沒人能做此藥。”
胡桂揚不信雲丹的話,但是沒有爭辯,向道士說:“你們今天帶來辟邪青玉了?”
樊大堅搖頭,“辟邪青玉出了問題,最近這幾天裡,時不時就會無故發熱。”
“沒準靈濟宮裡都是妖怪。”胡桂揚笑道,馬上又問:“長生不老藥呢?還要造嗎?”
樊大堅回道:“實不相瞞,長生之藥是否要煉、能否煉CD要看妖狐案的進展,如果胡大人真能證明妖狐只是騙局,那麼最重要的一味藥材沒了,煉藥只好推遲,甚至取消,如果妖狐為真,並且被胡大人活捉或是殺死,長生之藥必成。”
胡桂揚笑了一聲,“那位白衣人是什麼來歷?”
三名道士深感羞慚,樊大堅硬著頭皮答道:“那人是外省的豪傑,來靈濟宮避難,順便……幫我們一個忙。還請胡大人體諒,牽扯到江湖上的一些恩怨,我們實在……不能透露此人的姓名。”
胡桂揚也不是特別關心,知道怎麼回事就行了,“行啊,諸位既然誠懇,我就不追問了。最後一件事,那天晚上我突然暈暈乎乎的,是你們偷偷下藥了吧?”
“是,藥下在了飯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