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上,康太太淚眼婆娑的說:“聿容一個人在外國,指不定要遭多大的罪呢。盛呈不管了,咱得讓人去把她接回來啊。”
康潤志沒好氣的說:“接什麼接?連自己的丈夫都拴不住,接回來幹嘛?丟人現眼?”
丈夫一動氣,康太太就不敢言語了。
康聿述看不下去了,說:“爹,聿容是沒本事,守不住盛呈,可也不能這樣說聿容啊?”
康潤志想發脾氣,想了想還是忍住了,白了兒子一眼,嘆了口氣,又說:“雖然離了婚,只要盛呈一天沒再娶,那就還有迴旋的餘地。你在保定當差,守的近,你多注意著點,有時間也再去勸勸盛呈,你們都留過洋能說到一塊兒去,說不定你說的話他還會聽。”停了一下,康潤志嘆息著又說:“咱康家不能失去盛呈,若失盛呈,如喪考妣啊。”
沒錯,章盛呈是才華橫溢,康聿述也很喜歡他,可也沒必要如此誇張吧?
見父親把章盛呈抬得那麼高,康聿述心裡自然也爽不到哪去。不過,他從小順從父親順從習慣了,心裡再不痛快,也不會反駁一句。
於是,康聿述點著頭,“嗯”了一聲,說:“知道了,有時間我就找盛呈談談。”
那天之後,康潤志就隔三差五的去章家坐坐客串串門,一有機會就揪住章盛呈上上一堂政治課。
不過呢,章盛呈心裡裝著事兒,一睜眼就往外跑,天黑透了才到家。所以,康潤志逮住的機會並不多。
章盛呈能有什麼事兒?還不是和路宛眉的事兒。好不容易和康聿容離了婚,得趕緊和路宛眉定下來才行。
所謂:好事多磨。
章盛呈他以為只要和康聿容離了婚就萬事OK了,沒想到的是,路家的門口給他擺著一塊大巨石呢。
昨天,章盛呈一送走前老丈人一家,連午飯都沒顧得上吃,就趕到了北京,來到了路家。
站在門口,望著那兩扇黑漆大木門,定了定神兒,然後才上前扣了兩下門環。
門開了,出來一個頭發花白的男僕,用那對渾濁的眼睛,對章盛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問:“你找誰?”
章盛呈臉上揚起溫和的笑意,溫文爾雅的問:“請問,這兒可是姓路?”
“不錯,你找哪位?”
“我找路宛眉,路小姐。”
“呦,真是不巧了,我們家大小姐和汪家少爺剛出去。”老男僕如實的答道。
“汪家少爺?”章盛呈蹙起眉毛,順著老男僕的話,不自主的又重複了一遍。
老男僕真是老了,沒注意到客人的異樣,耐心的解釋說:“汪家少爺就是我們路家未來的大姑爺。”說著嘿嘿一笑,怕章盛呈聽不明白似的,又詳細的來了一句:“也不算未來了,過不了幾天我們大小姐就要過門了。”
章盛呈的臉難看極了,怎麼就要結婚了?他們分開才幾天啊?
想了一下,章盛呈問:“你家二太太是不是病的不輕了?”
“呸呸呸,烏鴉嘴。”老男僕白了章盛呈一眼,不悅的說道:“我家二太太雖然身體偶有不適,但也沒你說的那樣。有你這樣上來就咒人的嗎?你誰呀?有事沒事?沒事兒趕緊走走走。”
突然,章盛呈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但是眼下也容不得他細想。
他忙說:“我是路小姐的朋友,一起在英國讀過書。今天來北京辦事,就順道來拜訪一下。”
“哦,大小姐的朋友啊。小姐不在,不過我們老爺在呢,要不我去給你通報一聲,你進去等會兒?”
章盛呈正有此意,連忙說:“好好好。”
老男僕又問:“您貴姓?”
“姓章,從保定府來的。”
老男僕進去沒多會兒,又出來了,說了句:“請跟我來吧。”
跟著老男僕,章盛呈來到一間雅靜整潔的客廳,房間不大,卻佈置得精緻清雅。紫檀木的椅子和茶几,几上養著一盆盛開的水仙花,香氣四溢。
老男僕說:“你坐下等會兒,我們老爺很快就來。”說完就退出去了。
章盛呈有些坐立不安,第一次見未來的岳父,心裡的慌亂就不言而喻了。
一陣門響,進來一箇中年男人。
章盛呈趕忙起立,恭恭敬敬的喊著:“路伯父!”
“坐吧,坐吧。”路父擺著手說。
落座後,路父對章盛呈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後,又問:“章先生和小眉是在英國認識的?”
“是的,認識已經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