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發出一個聲音,讓那女人放心,喬文瀚還在聽。
可這女人說完了想說的之後,卻陷入了無話可說的沉默中。電話沒有結束通話,兩個人隔著萬水千山,透過電波聽著彼此的呼吸。
“我對不起你。”
多少年過去了,喬文瀚恨過,哭過,自虐過,放縱過,就想等來這句“對不起”。可真的聽到這句話時,反而沒了感覺,既沒有釋然,也沒有更加憤怒,出人意料的平靜。
“我回來看你好嗎?如果你同意的話。”
那女人的聲音有些委屈,喬文瀚還是什麼都不說。又是一大段的沉默。
“媽。”
喬文瀚試探性地擠出這個字,眼淚一下子決堤。
他以為他不會哭了,他以為他是大人了,他以為他執掌金喬集團叱吒風雲,他以為他刀槍不入。
可他卻依舊是童年時代就被母親拋棄的可憐蟲而已。
這個稱謂足以成為重磅炸彈,把喬文瀚的感情炸得粉碎。
比起喬文瀚這邊默默流淚,那邊的母親已經泣不成聲。
既然這麼愛兒子,當初為什麼要離開,既然這麼不捨,為什麼多年來一直不聯絡,讓喬文瀚在孤獨和寂寞中長大。喬文瀚不是個狹隘的人,但他始終無法用寬容的心來包容這樣一個母親。
“我看到了你的相片,然後看到了你的名片,那天我哭了很久,我不是在故意躲著你,我是……”
話說到一半,喬文瀚母親那邊突然訊號中斷。
當喬文瀚再次撥過去的時候,已經無法連線。
這樣的單向聯絡,比失去聯絡還要難過,充滿深深的無力感。
喬文瀚仰著頭,用方巾稍微擦了擦眼角。轉身面對落地窗,不想讓路過的員工看到他的不堅強。
馬路上車水馬龍,雪化了不少,到處都是殘雪的破敗,再高階的CBD商務區也不例外。喬文瀚此時的心情就像殘雪一樣,破爛不堪。
交代給秘書,再接到那個人的來電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他,不管他當時在做什麼,都可以打斷。
年近三十,再次聽到母親的聲音,百感交集。
喬文瀚揉了揉太陽穴,兩側緊張地鼓起一個大包來,按下去痠痛無比,比起身體上的疲憊,心理上的疲憊更讓人累。
……
“請問,你是安小溪嗎?”
水果店裡人很少,只有附近小區的一些零星客人,安小溪讓店員幫她切蜜瓜,還沒注意到旁邊站著一個人。
聽到有人突然叫她名字,本能地捂著胸口。“嚇死了。”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吧。”
是個十分優雅禮貌的女人,一身淺灰色的連衣裙,素雅又高階,外搭一件黑色長風衣,戴一串珍珠項鍊,不知道是哪家的富太太。安小溪看到漂亮的人總是捨不得生氣,這也是她一再放過喬文瀚的原因。
“沒關係,沒關係,我就是安小溪。”
安小溪接過店員給的瓜,忍不住先嚐了一口。
女人看到,嘴角上翹,帶著點笑意。
“不知道安小姐什麼時候有空,想約你出來聊聊。”
安小溪差點沒被那口瓜噎住。